蕭天澤顯然又喝醉了,臉頰泛著紅暈,步子踉蹌,滿身酒氣。
十五滿臉焦急與無奈,寧暮雨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出言安慰,並囑咐他早點回去休息。
十五走後,寧暮雨將蕭天澤扶到榻上,問他去哪裡了,為什麼喝酒雲雲。
可不管她說什麼,蕭天澤都嘴唇緊閉,不做回答。
寧暮雨從他的舉止中斷定,他知道了祝君蘭之事。
早在她於青樓碰到關仕安之時,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隻需關仕安問出口,青枝定然會和盤托出。關仕安知道了,蕭天澤如何會不清楚呢。
寧暮雨看著眼前醉醺醺的人,心裡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重得讓她喘不過氣。
她知道他難過。
敬愛了二十多年的母親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親生母親是一個從未見過麵的青樓女子。
身邊最親近最尊重的長輩,聯手瞞著了他二十多年。
這事換成誰都會難以接受。
她喂他喝下一碗醒酒湯,輕撫著他的胸膛,喃喃道:“蕭天澤,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我會陪著你的。”
他先是不以為意地笑,然後眼中突然閃出鋒利的光,嘴裡吐出冰冰冷冷的話:“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看來傻瓜隻有我一人。”
他怎麼會是傻瓜,隻是對沈夫人傾注的情感太深,深到沒辦法往此方麵想。
他不想去證實,可真像硬生生被塞到了眼前。
關仕安掏出一幅畫,親口告訴了他,畫上的女子名叫祝君蘭,他的模樣與她有八分相似,祝君蘭有可能才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不想相信,但是無風不起浪。春闈前那張字條他忽視了,流言蜚語四起之時他也忽視,但這幅畫出現在眼前時,他再也沒有借口不去麵對。
對沈夫人二十多年的情感終究是錯付,從前之事走馬觀燈般浮現在腦海。
他從小就不受沈氏喜愛,做什麼都不能被認可,父親也對他極為嚴苛,隻有祖母一心一意對他好,大概也是出於可憐吧。
沈氏吐血,他向來不信鬼神之事,卻二話不說答應娶妻衝喜,救回了她的命。
鬼神之說不可信,或許那道士是沈氏自己找的,利用道士編排了整件事,隻為讓他娶一個沒有家世之人,讓蕭天全能夠一直立在他頭上。
難怪當日他因為寧暮雨教訓蕭天全,沈氏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站在覓月軒這一邊。
一邊是親生兒子,一邊是彆人的兒子,沈氏會選擇蕭天全,也是合情合理。
“你不是傻瓜,你隻是傾注了太多的感情。世界上可以蒙蔽人心的,除了錢和權,唯一還有情感。”
“沈夫人已經走了,你在她身上投入的種種也跟著煙消雲散。若她給你的從來隻有痛苦,為何不及時止損,忘記她,或許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
蕭天澤閉上了眼睛,一副彆來煩我的表情。
寧暮雨暗歎一口氣,替他掖好被子,隨即滅了燈。
她知道,過於慘烈的傷口,從生出到愈合,除了需要藥的療愈,時間也不可缺。
她可以幫他找藥,也可以陪他到痊愈。
這一晚上,寧暮雨根本就沒有睡,天還未亮,她便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蕭天澤起床了。
她立馬蹦下床,點燃蠟燭,穿好衣物。準備隨時跟在蕭天澤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