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暮雨從來沒在婆婆和小蘑菇麵前提起過往事,她已經五年沒有聽到“弟弟”這個詞了,心中封得嚴嚴實實那層殼一下裂開來,分外陌生,又分外熟悉的感覺,洶湧而來。
正屋裡,隻剩下蕭天澤一人,十五跟著小蘑菇去了廚房,美其名曰幫忙,實則給兩人騰空間。
寧暮雨進去時,蕭天澤正端著一杯茶,施施然坐在凳上,他的臉平靜又淡漠,許是常年受風霜洗禮,更顯堅毅冷峻。
“說吧。”寧暮雨倚著牆壁,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蕭天澤放下茶杯,起身行至她麵前,隻是靜靜地看了一眼。
那天的擦肩而過,他根本沒來得及細看她。本想厚著臉皮第二日便來還傘,但知道她會躲著自己,所以才忍了這麼些天。
直等到下雨,他才有足夠的把握,能夠見到她。
她比從前黑了一些,也更瘦了一些,如果說從前的她是一株海棠,那麼現在便是一顆仙人掌,帶刺,但可以在沙漠中頑強地存活下來。
蕭天澤道:“你弟弟通過了鄉試,已經是一名舉人了。”
寧暮雨想起從前她被賣到侯府,寧朝雲說等他當了官,一定來替她贖身。
這一晃,已經過許多年,當年的承諾早已失去了效力,寧朝雲卻依舊在這條道路上堅持著。
心中是欣慰且自豪的,鼻子卻突然間有些滯澀,寧暮雨點頭笑,話在嘴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晌後,她帶著明顯的氣音問:“你專門去打聽的?”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這邊陲之地離京城十萬八千裡遠,若不是專門托人問詢,怎麼可能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
蕭天澤道:“這幾年,跟關仕安通過幾次信,從他嘴裡知道的。”
話裡話外都沒有主動和關心四字,可寧暮雨心知肚明,關仕安根本不認識寧朝雲,不可能會主動與蕭天澤說起寧朝雲的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真心實意地道謝,但也僅此而已。
“關於蕭天全的事,我想向你道歉。”蕭天澤垂著眸子,眼神也耷拉著,沒了之前的氣定神閒,“我知道他喪心病狂,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趁我不在溜進西泠閣……是我的錯,不該拋下你一人,對不起。”
這件事情早已過去,蕭天全也死了,寧暮雨早已看開,可蕭天澤的語氣實在太過誠懇,她的心不知為何似被人揪了一下,生生地疼。
“往事如煙,都已經五年了。”她撐著笑,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他也算惡人有惡報吧,為此付出了性命。”
“他……沒死。”蕭天澤隨著她的動作也坐了下來,麵對著她,視線始終投在她身上,“下人發現及時,你在匕首上萃的毒雖死起了作用,但是最終被大夫治好了。”
沒死?她看著他斷的氣,怎麼可能沒死?
寧暮雨眉心一跳,麵色當即沉了下去。
這五年,難怪她能一直平安無事藏在此處,原來不是侯府的人主動放棄追捕她,而是因為蕭天全沒死……
“我父親在戰場上去了,蕭天全襲了他的爵位,如今已經在朝堂上站穩腳根。”
蕭天澤語氣淡淡的,沒有絲毫波動,好像說的是其他人的事情。
寧暮雨對蕭齊愈沒有感情,但是也沒有預料到侯府接二連三出了這麼多事情。她本能地想要安慰蕭天澤一下,但是突然想到她如今跟他沒有任何關係,話便卡在了嘴邊,腦中繼續琢磨蕭天全的事。
蕭天澤看上去也不在意,隻是停了一會,才看著她的眼睛繼續道:“我過段日子就回京,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回去?”
話說完,兩個人都有些許的怔愣。
在知道蕭天全沒死之前,寧暮雨從來沒想過回去,因為她一直以為侯府還未放棄追捕她,且她堅信自己沒有那麼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