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裝之下,她麵色悲淒,眸中蓄滿淚水,“我父親是不會謀逆的。”
許之墨又是一聲嗤笑,站起身來:“金明赫有心要謀逆,又怎會讓你一介女子知曉?”
金毋意語氣堅定:“我父親絕對不可能謀逆。”
許之墨轉身在屋內踱步。
繡著白鷳的補服勾勒出他頎長的身形,腳上的雲紋青靴來來回回,時不時地踩在她嫁衣的衣擺上。
精美的布料瞬間染上了他靴底的汙泥。
“不管你信不信,金明赫的謀逆罪已是證據確鑿鐵板上釘釘,宮裡的主子向來容不得叛臣,估計這幾日就會行刑。”
許之墨停下腳步,睥睨著她:“金家人都得死,包括你。”
一聽到“死”字,金毋意有片刻的失神。
隨後肩膀一鬆,整個身子都軟下來,癱在了滿是汙泥的嫁衣上。
這身嫁衣,還是成親前他差人送來的。
送嫁衣的小廝彬彬有禮:“公子說,婚期在即,金姑娘萬不可因繡嫁衣而累壞了身子,故爾在長豐衣鋪訂製了這套衣裳,公子還交代,若金姑娘覺得這套衣裳不合心意,不必勉強留下,到時公子自會領著金姑娘去衣鋪挑選,直至挑到滿意的為止。”
多慰貼的說辭啊!
多狡猾的伎倆啊!
口蜜腹劍步步為營,那時他便已為今日布好了局吧?
金毋意咬住牙關,含淚抬頭,“一定是你在背後搗鬼,是你在栽贓陷害,金家究竟何處得罪了你,竟讓你喪心病狂至此?”
許之墨轉身坐進旁邊的交椅裡。
一手扶額,一手輕敲著交椅的扶手:“既然你已是個將死之人,我也不怕跟你實話實說,上頭早就在盯著金家了,並下令讓順天府尹郭庭軒暗地裡查探,偏偏郭家老頭兒與你父親交情匪淺,直接拒了這樁案子,這便導致郭家人在一夜之間下了大獄。”
他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就連他的女兒郭婉兒也跟著進去了。”
那聲歎息落到了金毋意耳中。
她怔了怔,從地上爬起來,步步逼近他。
繁複的嫁衣熱烈似火,發間的釵鐶叮當作響,“所以,你真正屬意之人……其實是那位郭婉兒?”
許之墨也本能地起身,迎視著她,“還算聰明。”
金毋意聲音發顫,手指卷進了肉裡:“所以,你是為了救出郭婉兒,不惜……假意與我成親,不惜陷害整個金家?”
許之墨沒應聲,不承認,也不否認。
屋外的雨嘩嘩不止,夾雜著零碎的哀求聲。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臉上陰沉的笑。
金毋意已行至近前,看著他。
當初有多期望成為他的妻,此刻便就有多期望能殺死他。
但此刻她殺不死他,
他身長八尺,武藝超群,腰間還懸著隨時出鞘的長劍。
而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她恨他,也恨自己。
“我的命,你現在便拿去吧。”
她對他鄙夷一笑,眸中露出幾許決絕與無畏。
許之墨玩味地打量著她,如同獵人在打量著自己的獵物。
隨後他喚了聲“來人”。
長隨阿四應聲進屋:“公子請吩咐。”
“外麵的人都已拿下了吧?”
“回公子,跑了一名下人,其餘人等皆已拿下。”
“竟然還有漏網之魚?”許之墨瞥了眼屋外的雨簾,踱了幾步,再次玩味地看向金毋意:“你我好歹相交一場,這樣吧,我放你一條生路。”
他的神色意味深長,伸手指向屋內的後門:“你現在便逃吧,至於是否能逃出生天,就看你運氣如何了。”
金毋意頓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