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言答:“不是許之墨怕,而是許之墨背後之人怕。”
“這麼看來,金家謀逆案確實是冤案了?”
顧不言沒應聲,抬手掏出袖間的藍色發簪仔細端祥。
上麵的杜鵑花色澤清亮許許如生,雖算不上稀世珍寶,卻也絕非凡品。
片刻後他才開口,“不管是不是冤案,眼下金毋意都不能死,至少要活到咱們查清藍色杜鵑花之事後再說。”
江潮有些為難:“詔獄的人數要定期上報,總將她關在裡頭,就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那就不讓她待在詔獄。”
顧不言略一思量:“將她送去世安苑吧,那裡隱蔽。”
江潮驚得瞪直了眼:“那可是大人的……私宅。”
“空著也是空著,不如物儘其用。”
顧不言轉頭吩咐:“你有兩件事需要去辦,其一,派人去順天府吱個聲,就說在逃的金家人犯在拒捕時被擊殺,其二,馬上去查金家已逝小妾李曼雲的過往。”
江潮抱拳應“是”。
馬車一路疾行,很快消失在了人頭攢動的街角。
金毋意沒想到事情的轉折來得這樣快。
這一晚她與夢時用完牢飯後,正欲坐在草席上歇息一會兒。
幾名獄卒突然而至,打開了牢門:“二位快些出來吧。”
夢時霎時戒備:“你們要做什麼?”
獄卒的語氣漫不經心,“自然是帶你們去更舒坦的地方。”
金毋意驀地想起顧不言的警告,心底一沉:“你們可是要帶我們去順天府大牢,明日……與我父親一起行刑?”
“金明赫昨日就已被處決,旁的你們勿要多問,去了就曉得了。”
“已處決?”金毋意身子一軟,差點栽下去,所幸押她的獄卒托住了她。
沒想到啊,唯一關心她的父親竟早已赴了黃泉。
她本還指望查明真相還父親清白!
本還指望當麵問問父親為何不在家譜上寫她的名字!
可現在父親死了,一切好似都被抽空了。
她一時隻覺得天昏地暗悲不自勝,如墮刺骨寒冰之中。
“小姐。”夢時也想去攙她,卻被身後的獄卒牢牢押住。
她緩了緩,片刻後道了句:“我沒事,你放心。”
隻要還活著,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她便要咬牙挺住。
在金家後院裡,娘親念叨最多的也是:“毋意啊,能活著就好,彆管金家人喜不喜歡你,也彆管那些閒言碎語,好好地活著,便是贏了。”
娘親染疫症後救治無望,卻仍抱著瓷碗大口大口地喝藥。
喝了又吐,吐了又喝,直至隻剩最後一口氣。
彌留之際,她拉住她的手殷殷叮囑:“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她不理解娘親對“活下去”的執念為何如此之深,但那執念卻又莫名地根植於她的身體裡。
縱使不敵,也絕不屈服,不死不休。
二人被押著從後門出了詔獄,繼而上了一輛沒有徽記的馬車。
一聲響鞭,馬車駛入街巷。
夜色深沉,寒意料峭。
唯有街邊的燈火為前路增添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