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虛弱,也因為極力壓製的情緒,他麵色微微發紅:“是用媚藥誘得顧不言與小姐……同床麼?”
“同床”二字,他說得極輕。
又好似極重,重得沉下去,沒了聲響。
“你身上有傷,先躺好。”
她答非所問,上前將少年扶回到枕上。
少年仍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我看到了春蘭手裡的藥方。”
“我本也沒打算瞞你。”
金毋意背朝他坐到了床沿,語氣波瀾不驚,“咱們這一路走來,從金家地窖到詔獄,再到這世安苑,可謂是九死一生,但既已活了下來,便不能隻是白白活著,為了父親的清白,我無論如何也須得去放手一搏。”
“既然小姐想放手一搏,為何我不能去順天府放手一搏?”
“可萬一你死了呢?”
她回眸看著傷痕累累的少年,“你獨闖順天府無異於就是找死,夢時,你若死了,這世間便隻剩我一人了。”
淚溋滿她的眼眶,顫顫欲墜。
少年喉頭哽咽,欲言又止。
是啊,他明明說過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若是他死了,誰來陪她度餘生?
他仍記得多年前那個冬日,他們在金家後院初遇。
那時,她身著月白色小襖、梳著小把頭,是個乾乾淨淨的小姑娘。
他則蓬頭垢麵衣不遮體,渾身長滿流膿的爛瘡,猶如人人避之不及的乞丐。
她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眸打量他。
又問李曼雲:“娘親,這是誰呀,你為何帶他來咱們家?”
李曼雲歎了口氣:“他是個可憐的娃娃,咱們幫他治身上的爛瘡好不好?”
她脆生生地應了個“好”。
隨後跑過來輕輕扯他的衣袖:“你叫什麼名字呀?”
他縮在牆角不敢抬頭。
囁嚅了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夢時。”
自此,他便留在金家後院治瘡。
每日用完午膳,李曼雲便會帶著藥膏來給他換藥。
金毋意則拿著繃帶屁顛顛地跟在後頭,嘴裡時不時地蹦一句:“夢時,你痛嗎?”
“夢時,你忍一忍,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後來,他身上的爛瘡果然很快好了。
李曼雲遞給他一袋銀兩:“孩子,世道艱難,你拿著傍身。”
他看著那袋銀兩,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他無處可去,卻也沒有留下的理由。
生若飄萍,死如流水,這世間早無他的容身地。
是金毋意的一句話留下了他。
金毋意撅著嘴:“娘親,若夢時走了,後院便隻剩我一人了。”
“你還有娘親在呀。”
“娘親是大人,跟我不一樣。”
李曼雲終是動了惻隱之心,小心翼翼去向金明赫請求。
金明赫也終是答應將人留下。
於是,在金家簡陋的後院裡,她不再是一個人。
她有了他的陪伴。
而她,則成為了他全部的世界。
“都怪我不好,差點就丟下了小姐。”
少年聲音哽咽,悔不當初,“差點辜負了姨娘臨終時的囑托。”
她轉過身來,看著他:“夢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