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與我同去麼?”
馮氏笑著搖頭:“不去了,我都這把年紀了,耳朵也不利索了,不該聽的也聽不到了,倒是你,明日還要上值,彆被攪了清靜。”
顧不言握了握拳,終是沒吱聲。
“你也彆怨他們,畢竟……”
馮氏說著又頓住,轉而道:“反正他們也就隻能過過嘴癮,又不能將咱們如何,你莫放心上。”
“我知道了,母親也早些歇息。”
他伸手接過食盒,與馮氏道安後便走出了門廳。
雨絲仍在淅淅瀝瀝地飄著。
帶著夜間的寒涼,落得他滿頭滿身。
他走得不疾不徐,卻也是遲緩沉重。
已經三年了,每年的今夜,他都要這般狼狽離開。
是躲,更像逃。
但他心底並無怯意,有的,隻是厭煩。
厭煩自己被裹縛在這些家族破事裡。
如果能選擇,他情願卸掉一切姓氏。
唯願做一個乾乾淨淨的自己。
但襟抱初展,遺憾已成。
他並沒選擇權!
蒼茫一生,他注定背負枷鎖,也注定腳踩泥濘。
迎著細雨,顧不言行至府邸大門口。
還未及登上馬車,忽見隔壁府邸跑出一孩童。
昏暗的光線下,孩童胖胖墩墩,滿臉稚氣。
他認出這是二房顧子善的孩子,名叫小墩兒。
隔著半丈的距離,小墩兒脆生生問:“你是我叔父對吧?”
他沒吱聲,靜靜地站在麻雨裡。
小墩兒邁著短腿朝前行了幾步,撅起嘴瞪著他。
瞪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爺爺也是你叔父,你殺了他,等我長大了,也要殺了你。”
明明是奶聲奶氣的語調,說到“殺”字時,卻湧出一股獨屬於稚兒的力量感,讓人莫名覺得冥冥中一切皆有天意。
一婆子從燈影裡跑出來。
驚惶地看了眼顧不言,忙將小墩兒往後拉。
小墩兒不從,那婆子乾脆一把將他扛起來,快步跑進了隔壁府邸。
那匆忙的背影裡,也全是慌亂與不安。
顧不言自始到終不發一言!
夜幕深沉,將整個世界攏於其中。
門口的紗燈照下來,映得雨絲紛亂異常。
他駐足片刻,隨後轉身上了馬車。
江潮趕車,往雨中世安苑的方向疾馳而去。
世安苑裡。
金毋意已將一切安排妥當。
隨後便自行沐浴、更衣、梳發。
成敗皆在今夜。
若敗,她自此再無法對顧不言近身。
若成,她也自此由少女變為婦人。
想到這些,她心頭不禁有些緊張。
不由得一遍遍回憶布置的細節是否有漏洞,一遍遍設想待會兒如何誘顧不言就犯!
男女之事她雖無實際經驗。
卻也在書裡讀到過許多。
尤其在與許之墨成親前夜,家中主母差人送來一本冊子,叮囑她要細細品讀。
她不負所望,當夜便通讀完冊子。
由此對自己的洞房夜也多了幾許期待。
成親那日,她同樣是這般沐浴、更衣、上妝。
隻不過貼身穿的褻衣褻褲經過了特殊香料的熏製,聞上去輕盈溫暖,如女子之體香。
喜婆說:“這世間男子,大多愛又香又美的女子,姑娘今兒個洞房,定也要從頭香到腳。”
於是在她絞完臉上完妝後,喜婆還將香粉灑了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