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抵禦住這愉悅,才不至於變得落泊而狼狽。
這是她的堅守,亦是她隱秘的尊嚴。
以至他再次到達頂峰時,她也未曾讓自己屈服。
顧不言終於安靜下來。
伏於她身體上方,靜靜喘息。
哪怕身體這般親密,兩人亦靜默無話。
朦朧的黑暗裡,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在悄然交織。
歇息約莫兩刻鐘,他於黑暗中起身,繼而下床。
金毋意跟著坐起來:“大人不睡了麼?”
他“嗯”了一聲,撿起地上衣物,揮臂穿上。
金毋意也趿鞋下床。
幾番折騰,乍一走動隻覺綿軟無力。
她忍下不適,也摸索到衣物披上,隨後去點燃燭火。
一豆光亮盈滿室內。
她見他正在穿外衣,不禁疑惑:“大人今夜……不留宿麼?”
他頭也未抬:“嗯,還有事務要忙。”
她知他在撒謊,卻也並未戳穿。
行至他身前,“讓貧妾來給大人更衣吧。”
她連自稱也改了。
顧不言後退一步,躲開了她伸過去的手。
那手上還殘留著匕首割傷後的血跡。
燭火下,二人四目相對。
分明在黑暗中緊密纏繞過,此刻對望,竟莫名生出幾許尷尬與陌生來。
金毋意垂首,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眼睫翕動,看了眼她帶血的手,又看了眼他烙在她頸上的淤痕,眸中閃過片刻的柔軟。
“不必了,我自己來。”
顧不言轉身去拿玉帶,隨手係於腰間。
他本就生得高大,玉帶一挽,立即顯出肩寬腰窄的身形來,英挺的五官也恢複往日的冷峻,與剛剛欲·求不滿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金毋意囁嚅問:“大人的傷……不要緊吧?”
“不要緊。”
他回得乾脆,卻對她的傷絕口不提。
她猶豫著想提案卷的事。
不待她開口,他突然問:“鑰匙?”
她一怔,繼而心頭一喜。
忙從袖兜裡掏出那把黃冊庫鑰匙,雙手呈過去。
他麵色不變地接下,“你等消息便是。”
那無波無瀾的語氣,猶如一個守信的商人——她給了好處,他自然按諾辦事。
金毋意道了聲:“多謝大人。”
他冷著臉沒理她,轉身往門口走。
剛打開屋門,便一眼望見立於屋外的夢時。
夜色下,夢時手裡端著一碗湯藥,神色緊繃,目光淩厲。
也不知他是剛來,還是早已侯在門外。
顧不言不屑地瞟他一眼,欲提腳出屋。
夢時卻劍拔弩張地堵在了他身前。
二人隔著寸許的距離沉沉對望。
他挑釁;他則藐視。
諸多不可言明的感受在對望裡瘋長。
夢時咬牙低語:“你最好能幫小姐達成所願。”
顧不言嗤笑一聲:“這是我與金姑娘之間的私事,與你何乾?”
“私事?”夢時也冷冷一笑。
繼而後退一步,對著屋內大聲稟報:“小姐,我給你端來了避子湯,可需現在服用?”
他將“避子湯”三個字咬得格外重。
顧不言聞言一頓,似乎沒想到她竟連避子湯也提前備下,神情不由得冷了幾分。
屋內的金毋意一聽端來了湯藥,忙出屋來迎。
當著顧不言的麵接下湯藥,幾口飲下。
飲完後還將空碗呈於他麵前:“大人儘可放心,絕無後患。”
那利落的語氣,猶如他們的交易已是錢貨兩清,絕不拖欠,也絕不拖累。
顧不言握緊拳,什麼也未說,轉身出了屋子。
走出一段距離後回眸,卻見屋內的夢時正在給金毋意包紮手掌,兩人喁喁私語,似有說不完的話。
他麵色愈發冷峻,闊步走出世安苑大門。
夢時給主子包紮完手掌,又瞥了眼她頸間的淤痕。
麵色也格外難看,“小姐……該愛惜自己才是。”
金毋意也一眼瞥到他指上的血痕:“你的手指怎麼了?”
“不小心被割傷,無礙。”
他轉過背去,彎腰撿起她落在地上的發簪,牢牢攥於手中,強壓下情緒:“小姐定然疲累了,還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金毋意應了聲“好”。
環視一眼屋子後又說:“我得將這屋子收拾一下,你先回吧。”
少年也應了聲“好”,提腳大步跨出屋子。
帶著氣惱,也帶著他不可言明的狼狽,轉瞬消失在黑暗中。
連手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