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母親都不知之事,你竟堂而皇之地告知世人?”
顧不言麵色坦然:“當時太後當眾問起,微臣不得不當眾回複。”
“這麼說來,倒是哀家的錯了?”
“是微臣之錯,微臣思慮不周。”
顧怡轉身在屋內踱步:“你還未訂親,卻告知眾人已養外室,這讓心悅於你的貴女情何以堪?”
顧不言不卑不亢:“稟太後,微臣從未想過要娶世家貴女。”
顧怡一頓:“你何意?”
“微臣並不心悅於城中任何一位貴女。”
“如兒等了你那麼些年,你這意思是……不打算娶她了?”
顧不言擲地有聲,“微臣對魏家女無意。”
那魏如不是想找太後要賜婚旨意嗎?
那他便在旨意沒下來之前提前表露心跡。
如此,但看太後會不會為難於他了。
顧怡一聲冷笑:“莫非,你想娶那出身卑微的外室為妻?”
“微臣還未考慮那般長遠之事。”
“長遠?你早過弱冠之年,你母親為你的親事可是操碎了心。”
顧不言義正辭嚴,“母親操心微臣親事,微臣自會安撫,太後身份尊貴,就不必為微臣操心了。”
“你這是嫌哀家多管閒事?”
“微臣不敢。”
姑侄倆僵持下來,一時誰也沒吱聲。
片刻後顧怡歎了口氣,“生在權貴之家,誰的親事能自己作主?哀家犯不著與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她頓了頓:“既然不說親事,那咱們便來論一論今日你與許之墨之間的糾紛。”
顧不言故作疑惑:“此事剛已辯明,太後還有疑惑?”
她又是一聲冷笑:“那許之墨從一個庶子努力到今日,斷然不會是個蠢笨的,他豈會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夥同那個朱長生來構陷於你?”
“微臣不懂太後何意?”
“哀家也不是個蠢笨的,又豈會看不出你今日的算計,隻是哀家防不勝防,竟是被你們二人當槍使了。”
顧不言欠身一拜:“微臣不敢。”
“罷了,哀家懶得與你計較。”
她朝他靠近兩步,怔怔看著他,下垂的眉眼裡隱隱露出狠厲:“但哀家也須得與你提個醒,不管你有多少手段,關於你父親的那樁舊案,不可再碰。”
顧不言暗暗握拳,眸中也溢出幾許冷冽,“還請太後道明原委。”
顧怡語氣低沉,“這是旨意,不容辯駁。”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哀家要說的話都說了,你且謹記於心,今日就到這兒吧。”說完轉身步向屋外。
“太後。”顧不言在身後喚住她。
顧怡步子一頓,“何事?”
他問得直白而犀利,字字誅心,“難道你願看著自己的兄長一直蒙冤嗎?”
“誰能證明他蒙冤了?”
她轉頭看他,回得一字一頓:“即使真如此,這世間也有比他蒙冤更為重要的事。”
他沉聲追問:“何事會比父親的冤情更重要?”
顧怡看了他片刻,沒應他,轉頭走出了偏廳。
屋外陽光直射,映得她身上華麗的袞服無比刺目。
顧不言暗暗握拳,佇立了好一會兒。
隨即收起情緒,也走出了屋子。
這世間事,萬般無奈,萬般艱難。
但他從不打算退縮。
縱荊棘遍地,也誓要踏出一條坦途來。
金毋意在府外的馬車裡等了近兩刻鐘。
終於見顧不言上得車來。
江潮一甩響鞭,馬車徐徐駛回世安苑。
行車的功夫,顧不言一直沉默不語。
英挺的麵容如刀削斧劈,令人望而生畏。
金毋意倒了杯茶水遞過去:“大人,渴麼?”
他接過茶水飲了幾口,隨後將茶盞置於案上。
她又試探著問:“大人……是被太後數落了麼?”
他雖麵色緊繃,語氣卻是平和的:“與你無關,勿要擔憂。”
金毋意應了聲“是”,便再無話了。
馬車轔轔,穿街過巷,朝著城郊的方向疾馳而去。
夢時正守在世安苑大門口,定定看著門前那條山道。
他望眼欲穿、水米未進,隻盼著小姐能平安回來。
但整整過去大半日,那條山道如一條長長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