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放下手中文書,拿了一塊糕點放入嘴中。
他從不重口腹之欲,卻總能從她做的糕點裡獲得某種愉悅。
清香、酥軟,唇齒回甘,好似是記憶中的味道。
吃完一塊,他欲抄錄一些文書。
卻突見夢時闊步入屋,抱拳喚了聲“顧大人”。
少年仍是那身單衣,神色冷硬,腰間還掛著一柄長劍。
顧不言漠然瞟他一眼,徐徐步出案前。
同樣麵冷如冰:“何事?”
兩人身量相當,沉沉對望。
自金家出事,幾番接觸,他們還從未如這般單獨相見。
瑩瑩燭火下,萬種情緒自眸中湧出。
是敵意、是嫉妒、是厭惡,或許還是羨慕。
僵持片刻,少年先一步垂下眼眸。
再次抱拳:“今日凶險多舛,幸得顧大人出手相救,才令我家小姐逃過一劫,故爾,特意替小姐過來謝顧大人大恩。”
顧不言斜睨著他,神色倨傲,“你不過就是個護衛而已,謝你自己那份恩便可,至於你小姐這份恩,無須你來謝!”
這話說得沒留丁點情麵!
少年暗暗咬牙,壓下心頭火氣。
“我雖隻是個護衛,卻是與小姐一塊兒長大的人,我與她相依為命不分彼此,她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她的恩,自然也可由我來謝。”
“不分彼此?”
顧不言一聲輕笑:“一塊兒長大之人當屬兄妹,亦或姐弟,可即使兄弟姐妹也終須分道揚鑣各自嫁娶,又何談不分彼此?”
少年上前一步,據理力辯,“我與小姐並非兄妹。”
“是嗎?”
顧不言的語氣不疾不徐,“你既不甘做護衛,亦不想做兄長,那你能做你小姐的什麼?”
“我能……”少年瞬間哽住。
一時麵色漲紅,雙拳緊握。
既氣惱,又羞憤。
許多事能想卻不能說,能盼卻不能求。
否則便是身份的僭越,便是非分的覬覦。
氣氛猶如凝固了一般。
兩人再次沉默對望。
刀槍箭戟在對望中已刺殺了千萬遍。
片刻後少年僵硬一笑,好似重新振作:“其實小姐早就向我道明心意,待金家事情了結,她便會跟我回夢家莊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以前我們不曾分開,往後亦不會分開,所以,還請顧大人莫要真將我家小姐當成外室,我家小姐不會做任何人的外室。”
他目光灼灼,語氣鏗鏘,眉眼間淨是堅定之色。
他來此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說出這番話麼。
這是他的警告,也是他的炫耀。
他必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這個姓顧的,小姐的心裡不會有旁人,小姐的歸處也與旁人無關。
顧不言的麵色果然冷下來。
那徹骨的冷意猶如冬日寒雪,緩緩飄落,再一寸寸冰封住大地,直至天地間再無一絲暖意。
“你今日過來,謝恩是假,示威是真吧?”
他眸色狠厲:“竟還妄想回夢家莊,你以為夢家莊還有你的容身處?”
“顧大人莫要在此危言聳聽。”
顧不言嗤笑一聲:“當年夢無影的仇家可不止屠了夢家,而是屠了整個夢家莊,你若回去,那些幸存下來的鄉民會視你為故人呢,還是仇人?”
少年怒目而視:“你竟敢妄查我父親。”
“何談妄查?”
顧不言的語氣不疾不徐:“當年你父親深受葉開將軍賞識,一直供職於神機軍中,後葉開在碧邏城自戕,神機軍投降,你父親趁機潛逃回鄉,這才招致整個夢家莊被屠,事關朝局,故,本座不得不查。”
少年聽得眉頭微蹙,一頭霧水。
他自小逃亡在外,孤苦伶仃,隻知父親被仇家趕儘殺絕,卻從未知曉父親生前事。
“父親當年竟也到過碧邏城!”
他不敢置信,轉而又問:“究竟是誰殺了我父親,誰屠了夢家莊?”
顧不言答得利落,“不知。”
隨後瞟了眼少年腰間長劍,語帶嘲諷:“聽聞夢家小兒根骨絕佳,曾被其祖師爺讚為‘骨骼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