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池來回掃視一圈後,食指定在一處,“回皇上,趙宇航在此次春闈之中,在第三考場。”
李北辰又問,“可在擬錄用名單中?”
慕容池又掏出來一張小薄紙,掃了一眼,答道,“在。”
李北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未表示任何態度,便命楊、黃人退下,留了慕容池一人。
感覺有些困倦,他揉了揉眉心,喝了幾口清茶潤了潤嗓子,便讓督察院的左督禦吏周仕鵬進來,一同商議。
徐福海快步走上來,在李北辰耳邊耳語了幾句。
李北辰心裡咯噔了一下。
但他的吃驚不過隻一會,還不露於聲色。
心想這樣也好,恰好在預料之中。儘管這本身就令人驚訝。
李北辰回過神來,給兩位大臣賜座奉茶配以新鮮豐富的茶點以示看重。
因為他們二人最近連連通宵加班,不能直接漲工資,就來點這種隱形福利。他心知,之於文人,很多時候形式上的禮遇尊崇往往比金錢還能打動他們。
慕容池和周仕鵬果然皆受寵若驚。
李北辰拿起桌子上一摞厚厚的小冊子中的一本,快速地翻看著。
周世鵬還真是一把乾活的好手。
把擬錄取的每個貢生的家族體係摸得清清楚楚,這冊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的族譜,往上追溯祖宗十八代。把有血緣關係的高官和後妃還用朱砂勾出來。
以血親為基礎的人脈關係網清晰明了,提供了誅九族的基礎數據庫。一眼看過去,就會發現曆經兩代皇帝,京城中的關係錯綜複雜,與各地世家大族之間亦盤根錯節。彼此間的利益關係通過聯姻牢牢地綁定在了一起。
真可謂是百年的皇帝,千年的世家。
李北辰隨口抽了幾個名字問詢周仕鵬,然而越聽越對這人產生了興趣。因為周仕鵬把他們的姓名,籍貫,祖上營生,若有為官,擢遷貶謫,全都娓娓道來,無一有錯。
“不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誰知周仕鵬沒有謝恩,反而說道:“得皇上誇讚,臣極為榮幸,然誠惶誠恐。臣慚愧,自身並非過目不忘之才,隻是勤能補拙,名錄完成後,臣唯恐下屬有所疏漏,一一比對過。”
李北辰禁不住由衷地誇讚:“如此謹慎儘責,更加難能可貴。”
心道,這周仕鵬倒是可用之才。隻是他已經是都察院的左都禦史,再升空間不大,倒是可以調往地方做一方主官。
這周仕鵬微微一笑,謙恭有度地感謝皇上誇獎,表示自己隻是恪守本分,以後還要再接再厲。
李北辰微微頷首,“周卿,你可發現初擬會試錄用名單有何特彆之處?”
周世鵬:“回皇上,臣發現擬錄取的貢士幾乎都是南方人。百人之中占九成。北方僅占一成。南北比例十分懸殊。”
慕容池:“皇上,江南自古有尚學參考的傳統,又多書香世家,自然才人輩出。從各地來參加春闈的舉子南北比例與此大致相同。無明顯蹊蹺之處,但會令北方仕子心生不滿,朝廷裡南方官員更容易抱團,自成一黨。”
其他黨派在朝中力量單薄,則不足以與江南一派抗衡。長此以往,自是會導致朝堂內方方麵麵的失衡。
李北辰聽出來了慕容池的弦外之音,垂眸不語,片刻之後,方道,“那便將考生分為南北兩區。今年南方取六成,北方取四成。”
周仕鵬麵露難色,有些遲疑,“啟稟皇上,南北考生水平相差甚大。那如此一來,大量優秀的南方仕子恐怕會落選…恐會有失公允。”
李北辰:“周卿的意思是?”
“回稟皇上,臣以為南方仕子水平確實更加出眾,不宜大幅縮減錄用名額,南七北三為佳。”周仕鵬答道。
李北辰看向慕容池,“慕容卿,你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