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冷冷清清的熹寧宮當即成了熱灶,大熱天的沒有通勤班車,登門恭賀拜訪的卻絡繹不絕,好聽的話兒上趕著說。
眾人都得了消息,愉才人一天日程很滿。
上午要在棲霞宮跟著恬妃學琵琶,中午要陪著恬妃甚至皇上用午膳,下午才能回自己的熹寧宮,回宮後借著就要繼續練琵琶。所以都趁著傍晚前不那麼熱又不算太晚的時間紮推來訪。
“苟富貴勿相忘”的方常在也冒著外麵蒸騰的熱氣趕過來慶賀。愉才人也不裝,就是那種客氣又很冷淡的態度。
離開後方常在的貼身宮女曉燕憤憤不平地說道,“小人得誌猖狂得很。”
方常在斜睨了曉燕一眼,嬌笑一聲,“若我有她這樣得寵,我比她還猖狂。”
說完把楊柳腰扭得飛起。這後宮麼,寵妃就要有寵妃的樣子,不然讓人感覺心機還怪深沉的。
內心底到底羨慕愉才人跟了個好主子,自己跟的著孟婕妤就不怎樣,不僅太端著早早暴露了覬覦中宮得野心,關鍵格局和心機都跟不上,對自己還防範得厲害。
端才人慕容氏心裡酸不拉幾的,明明不情不願,卻也還是湊熱鬨來了隨了份禮,說了些念舊情的話。
畢竟自己從熹寧宮搬出去自己住之前,跟愉才人門對門做了段時間的舍友。
人家現在跟自己平起平坐。保不準,過幾日討了皇上歡心,封個貴人當當都有可能。畢竟嬪位之下的位置,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現在不搞搞表麵關係,以後踩踏自己隻是順帶的事兒。
江月白抱著類似的想法送了份不輕不重的禮,混個場麵上的和諧。反正不指望送點小禮物,就能夠混上交情。薑常在跟愉才人同一個宮,又有前幾日雪中送炭的情分在,就大差不差。
實際上,這就是愉才人的內心世界。
愉才人跟慕容氏朝廷命官嫡女不一樣,她出身地方小門小戶,腦子很清醒,並沒有因為這些突如其來的吹捧而衝昏頭腦。
借著這幾日的變化,看透了後宮錦上添花、烈火烹油的虛偽,反而更珍惜明明家境出身好卻溫柔話不多的薑常在。
平日裡薑常在很安靜,沒事就在屋子裡的窗邊繡花。對自己多有照拂而不失尊重,從未有居高臨下的高傲。尤其是前幾日為自己出頭,讓春柳吃了落在地上的點心,為她保住了最後一份尊嚴。
今日薑常在陪著她一樣一樣地看皇上送來的賞賜,命宮女們幫著把賞賜都用起來,滿眼真誠的歡喜,暗暗叫她感動。
恬妃和皇上都沒有要求愉才人喝避子湯。她卻主動地佩戴上了端才人送來的香囊。因為她敏銳地聞出來裡麵一種藥草的特殊香氣。
這個味道她終身難忘。那是父親的妾室送給娘親的枕頭,害得娘親多年無孕,妾室倒是三年抱兩。
她心裡清楚,既然想要依仗恬妃,替恬妃爭奪皇上的寵愛,就絕不能懷上孩子耽擱時間。要是一年都沒法侍寢,那後宮的變化大著呢。
如果懷了,恐怕根本生不下來,畢竟用來算計彆人對於恬妃來說更有用。
獨居在紫竹苑的範才人的想法跟她截然相反。她這一胎孩子還是特意用了助孕的方子才懷上。
在她心裡後宮美人那麼多,有身份背景,有手段的那麼多。指望皇上多些寵愛的可能微乎其微,與其看重寵愛還不如抓住每一次懷孕的機會,努力晉位,把位份搞上去。
皇上子嗣稀薄,甄婕妤跟嘉寧妃能不能足月生產還是個未知數。就算她們全都順利生下來,自己的孩子也能排上第三個,晉位肯定少不了。
至於孩子以後養在其他高位妃嬪跟前,根本無所謂,改變不了她是孩子生母的現實。等到她位份升上去了,自然可以把孩子再要回來。
原本她還擔心自己的肚子會被小產了的夏嬪惦記,如今夏嬪降位成了良媛,跟她一樣沒了養孩子的資格。
景仁宮裡,和妃正難受地躺著呢。
墨玉端著青花瓷碗,“娘娘,您喝點鯽魚湯。薑大人說對身子好。”
“不想喝。喝不下。”和妃擰著眉,難受得很。
墨玉放下瓷碗,又端起茶杯,“那娘娘就喝點紅棗茶。”
“行吧。”和妃勉強地就著茶杯喝了幾口,卻直接全都吐了,咳得厲害。
墨玉正著急地拍著和妃得後背,聽通報說,僖嬪過來探望。
“讓僖嬪進來,”和妃脫口而出,又立馬想起嘉寧妃得話,什麼都不比腹中的孩子重要,“跟她說本宮受不得暑氣,身子困乏難受,已經歇著了。”
和妃摸著肚子,有點恍惚。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隻盼望著時間過得快些,好儘快地有個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