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劉成在蘇州的豪宅之中開起山人宴會,宴請的卿客山人就有四十多人。
山人在這個年代是技術性職業的稱呼,並不隻包括不考科舉的讀書人,醫卜星相、打耍變練,隻要有出挑本領能夠奔走於豪門之下的,都可以躋身山人行列。
劉成這幾個月就收留了不少從京城跑回蘇州的山人,此時場中的賓客除了一些穿著儒生服飾的讀書人外,還有許多奇模怪樣的人物:敞著懷的壯漢、賊眉鼠眼的小賊、和尚道士,甚至還有以盜墓為長的奇人……
這種人物在劉成手下都能有用處。
劉成轉頭問王啟維道:“那王文龍這幾日哪裡去了?”
王啟維道:“他前天已離了蘇州,聽說是回南京去了。”
一個劉成手下的幕僚聞言哈哈大笑:“什麼靜觀先生,原來竟被嚇跑了!”
“公公威武!”
聽著手下人拍馬屁,劉成舉著一杯酒起身走到席前,朗聲說道:
“咱家雖然不算什麼豪門,但也有些本領,那一二敢和咱家作對的貨色,從來是吃不著好去的。眼下就是兩樁事情,一是把這王文龍徹底的弄倒弄臭,要這四府的人都知道和咱家作對是怎樣的下場?第二件事情,聖上萬壽的日子就要到了,咱們整治那王文龍立下了威信,就要好好用起來,多為聖上收稅……”
“公公說的好!”
劉成的一番話說完,在場的山人幕僚們全都鼓掌附和。
劉成看著台下眾人“濟濟一堂”的模樣,也不禁感到誌得意滿。
劉成和眾人宴飲到中午,他手下一個幕僚走到身邊,小聲說道:“蘇州織工行會的葛成下帖子來,說是之前咱們扣了他們行會裡的一批人,想求咱們給放了。”
“放,”劉成點頭說道,“這織工行會有些力量,不要冒然得罪。”
“咱們也不需怕他吧。”那幕僚一臉自傲的說道,“這織工行會仗著王文龍的《蘇州旬報》,把咱們的弟兄整治的好慘,現在他們看著王文龍被趕跑,這是害怕了才會來下帖子求饒呢,不如趁機多壓榨他們些油水?”
劉成搖頭說:“之前孫公公就是被這織工行會給坑進去的,王文龍雖然在江南有些名望,但畢竟隻是個文人,這織工行會可實實在在養著一幫青壯,力量比王文龍大,現在還不能直接硬打。不過我聽說王文龍的《蘇州旬報》就雇傭了大量織工行會之中的人物做眼線所以才能夠消息靈通,既然如此,可以讓他們納個投名狀。”
劉成對手下笑道:“叫他們把所有和《蘇州旬報》的合作都斷了,然後再出人到彆加報紙上去說那王文龍的壞話,如此便能把抓著的人放給他。”
幕僚聞言猶豫道:“那些個織工都要自誇義氣,怕是不願如此得罪王文龍吧?”
劉成笑道:“照我的安排,過不了兩個月,王文龍在蘇州就要身敗名裂,他的《蘇州旬報》定然也會漸漸衰敗下去,王文龍都隻有逃離蘇州的份兒,織工行會卻是走不了的,他們何必為了義氣去放棄實際利益?何況就算其中有一二人死腦筋,恁般一個大組織,聰明人還是占多數。”
幕僚聞言,眼前一亮:“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使得一些和王文龍交好的行會頭目和織工行會產生齟齬。”
織工行會這個組織一直讓劉成非常頭疼。
劉成這段時間的亂收稅雖然巧立名目,避免傷害織工的利益,但是這麼多錢收下來,通過社會運轉最終的壓力還是有相當一部分轉嫁到了蘇州織工的身上,織工行會已經有所反映,一方麵聯係劉成,同時也在《蘇州旬報》上以行會的名義發表聲明,表示如果稅監再行壓迫,蘇州織工行會就要叫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