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世的滿清入主中原之後可是下過一番力氣去尋找遼東民族和中華文明的曆史關係的。
最終滿清給自己找到了肅慎這麼一個祖宗,而且做了相當多的研究。
這些研究雖然出於政治目的,但還真發現東北的肅慎族是惟一與黃河中下遊地區諸民族並存的少數民族,還是個在西周時期地位就挺高的諸侯。
搜羅史料時滿清學者就還發現肅慎族的曆史記載一直綿延不斷,漢朝的《冊府元龜》、《三國誌》、《晉書》都有這個東北民族的記錄。
找這個民族的記載非常容易,隻要抓住一個特點“進貢楛失”,楛失是一種箭,肅慎似乎盛產此箭,每一次向中原王朝進貢都送這玩意兒,隻要看見這幾個字兒,順著找去,多半就能找到“肅慎”的記載。
王文龍照著腦海中的記憶背出這些記載,在場的遼東學子聽紛紛臉露驚訝神色。
蕭汝芳也是震驚,回憶說道:“我的確於《尚書》中讀過此內容,隻是慚愧自己讀書太少,卻沒想到這民族原來就是遼東諸民族的代表,原來遼東民族早在周朝時便時常出現在史書上的。”
還真不怪蕭汝芳讀書不認真,這些內容在此時算是絕對的冷門,滿清入關之前根本沒人會去管這些邊角零星的記載。
而這時被王文龍點出來,倒是引起在場學子一陣討論。
“那楛失多半就是樺木箭,咱們遼東的樺木生來筆直,不需過多修剪就能直接做成箭杆,這樣技術在遼東邊民中流傳甚廣,但是關內聽說是不這樣做的。”
又有一個軍戶子弟出身的儒生道:“石砮我見過,鬆花江一帶專產一種青片石,那石頭打下來一片一片,天然帶鋒,是做箭頭的好材料,女真人不會煉鐵之前常拿那石頭磨做箭頭使用,我叔父當年肩膀上中一箭便是那青石簇,那青石箭頭極脆打到人肉上一動便及斷裂,石片斷在傷口裡,事後往往流血潰爛,比中了銅鐵之箭還要麻煩。”
還有更北方的邊戶子弟說道:“麈多半就是女真人的馴鹿,他們有一駛鹿部落,是野人女真的一部分,專場這樣的大鹿。早年王杲犯邊時那部落也是跟從的,據我家祖上說他們連鐵器都不會用,極不能戰,他們騎的那大角鹿聽到號炮便嚇得跑了……”
一眾遼東學子議論紛紛,雖然是在講女真人的事情,但他們注述著曆史書中的遼東先民的生產生活方式,卻有一種介紹自家情況的自豪感。這時佟卜年再次好奇問道:“我遼東距離中土如此之遠,當年這紅山文化又是從何傳播而來的呢?”
有人直接回答他說:“佟小友沒走過關內,這紅山文化定然是從山海關傳進來的,我家祖上便是走此道入的遼東,說起來遠,但其實走不上半年時間就到了。”
這明顯是個順天軍戶的後代,然後他的說法立馬被一個帶山東口音的學子反駁:“上古之時整個部落遷徙翻山越嶺談何容易?我倒說此文化定是從山東傳來的,走登遼海道,海況好時從山東幾日便能到遼東了。”
但他很快又被其他順天軍戶子弟駁斥:“若是山東人,那應該留在旅順打漁,怎麼會來我遼河內陸?”
山東軍戶子弟也立刻反嗆:“北上開墾田地不可以麼?”
聽著眾人爭論,王文龍笑著壓一壓手,大家都安靜下來看向他,就聽王文龍說道:“這文化傳播的路徑我已有個猜想,我以為多半是從而今老哈河衛一帶傳來。”
聽到這說法,眾人皆是一愣,老哈和衛就是王文龍前世內蒙古的東部,因為明朝前期幾次收邊,當年的老哈河衛在此時已經被北元占據。
這年代的人以為遼東就已經是文化荒漠,至於蒙古人的前元之地那更是茹毛飲血之所在,遼東子弟聽到之後下意識就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