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天家,他自己也知道以他的嘴賤程度,再說下去保不齊一個嘴快就把九族說沒了。
盛夏的天實在燥熱,她一路走回來,身上的外衣雖然被太陽曬得大乾,但嚴密的衣物裡層被汗水浸濕,跟還沒被日頭曬走的池水混作一塊,黏在她後背上,實在難受。
陳皮哥起初以為“陳仲因”身上黏答答是因為外邊熱,仔細一看她發間還有點兒水草,咂摸著問:“陳太醫,你下河摸蚌蚌去了?”
杜宣緣睨了他一眼,道:“救人。”
陳皮哥倒是機靈得很,立馬將“救人”和“陛下開恩”兩件事聯係到一塊,笑道:“那你這是平步青雲了啊?”
杜宣緣沉默片刻,做出慚愧的神情,悶聲道:“沒救上來,人沒了。”
陳皮哥“嘖”一聲,卸下麵上的笑意,情真意切得像是那到他嘴的鴨子飛了,頗為遺憾道:“可惜可惜,陳太醫,咱們祖上一家,我還指望著你飛黃騰達帶我一帶呢。”
杜宣緣正在給自己煎藥,聽到這話,麵上還維持著陳仲因版內向木訥,心下則道:不管是不是亂攀親戚,這一直嚼陳皮的家夥還真姓陳。
那邊有人打牌輸得厲害,將牌一丟,悶頭睡覺去了,那些人趕緊喊著:“陳三!陳三!過來頂一頂!”
“來了!”陳三把手中的剩餘的陳皮往藥櫃抽屜裡一丟,丟下杜宣緣往牌桌上走去。
杜宣緣看看裝陳皮的櫃子,陳三沒關嚴實,還有一截陳皮露出半截牙印冒出一點兒,她又回憶一遍自己剛才抓的藥,確認沒有可以生吃入嘴的東西後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沒等她把藥放涼了喝,就有個藥童急急忙忙跑進來找“陳仲因”。
人還沒跑進來,腳步聲剛剛到門口,那本來打得起勁的牌局立馬散了,領頭的把桌布一掀塞進櫃子底下,其餘人隨便摸了本醫書裝模做樣看起來。
藥童才沒空搭理這些無藥可救的人,拉著杜宣緣急匆匆說著:“院正找你!”
杜宣緣心知自己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但還是不慌不忙攔下藥童,將桌上還有些燙的藥湯一飲而儘,才隨他離開。
人一走,房間裡的醫吏們把書一丟,又開始各乾各的,也有湊在一起打算繼續組局的。
隻有少數幾個人圍作一團,時不時瞥一眼外邊,小聲議論著已經走遠的人。
倒是方才看著跟“陳仲因”自來熟的陳三,將倒拿的醫書往臉上一蓋,躺在長凳上馬上要入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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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正”應當就是太醫院的正院使。
杜宣緣跟著藥童走進一間乾淨整潔、寬敞明亮的房間,神態慈祥的老者正在桌案後提筆書寫。
院正的外表放杜宣緣穿越前的時代,就是那種一眼看過去會讓人覺得很安心的老中醫模樣,慈眉善目的。
他聽見動靜後掌著寬大的衣袍緩緩放下蘸著墨汁的筆,看向杜宣緣的目光溫和而沉寂。
杜宣緣卻低著腦袋,慚愧又委屈的模樣——院正要跟她玩長輩與晚輩的戲碼,杜宣緣當然要配合做一個倔強且正直的孩子。
“陛下開恩。”院正開口,“你應當謹記皇恩,在太醫院中兢兢業業,以保宮中貴人無虞。”
院正看見麵前尚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抿唇,麵上的神色中淨是不甘,他意味深長地說:“你需要知道,陛下便是天意,是非對錯並不重要,上蒼給了你這個機會,你更要謹言慎行。”
杜宣緣眼皮一跳,這話給她的感覺太熟悉,讓她有一點兒忍不住想發笑。
不過最後還是憋住,她保持著臉上保持著天真到愚蠢的不服,向太醫院正院使不情不願地應答一聲。
院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