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會覺得自己親娘有點可憐,哄完老的勸小的,一生不過致力於維係這個家庭的穩定。
隻可惜她生下的討債鬼是個犟種,不肯向父親低這個頭。
“已而、已而。”這些話張封業哪裡說得出口,隻好敷衍著請離晏清敏。
送走親娘後,張封業再沒閒心去細細思索和杜宣緣打得那些機鋒,解決掉食盒裡的吃食後匆匆洗漱一番便準備歇下。
不過在入眠前,張封業忽然想到:若是陳仲因所說一切都是假話,他是被人指使來試探的,又該如何?
這個念頭叫他悚然一驚,剛剛生出的幾分困意差點全被嚇跑,躺在床上心神不寧的來回思考著,又心道:犯不著、犯不著,又沒什麼實證,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甚至都不是從父親口中出來的,頂什麼用?不必驚慌、不必驚慌……
等到第二天,得知杜宣緣被院正調回存藥堂,張封業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彼時張封業還一如往日,在太醫院遊手好閒,他一般早上來應個卯,在典藥閣收拾收拾文書,隨後便是往人少的地方瞎逛。
平時他是基本不踏足製藥堂的,此地人多眼雜,加之多是些不入流的藥童醫吏,言語間隻有衝天的怨氣,根本聽不到什麼有用的話,自己悠哉遊哉的出現在那裡隻會遭人嫌惡。
不過昨兒一天沒見著陳仲因,張封業總心懷忐忑,幾番猶豫還是去了製藥堂。
他在製藥堂裡裡外外晃悠好幾圈,沒瞧見陳仲因的身影,最後沒辦法拉個暫時閒下來藥童詢問。
“陳仲因?”藥童眨眨眼,“他在存藥堂啊。”
張封業:?
他腦子還沒轉過彎,又聽見藥童道:“今早就被院正調回去了。”
“誰?”張封業覺得自己耳朵可能出問題了。
“陳仲因啊。”藥童還覺得張封業腦子也出問題了,剛不就是他問的人嗎,這會兒又問是誰。
“我是問,誰把陳仲因調到存藥堂去了?”張封業不敢置信地再問。
“院正啊。”藥童翻來覆去的重複,已經有些不耐煩,他瞪了眼沒事找事的張封業,自去做手頭的活。
張封業傻眼了——這回是真被呆頭雁啄瞎眼。
他恨得牙癢癢,心道:陳仲因莫不是踩著我換得機會?
雖說他們根本沒什麼實質信息的交換,但陳仲因若從他這裡讀出太醫院兩名上官私下頗有齟齬,借此機會向院正投誠,院正做個順水人情把他調到輕鬆的存藥堂也未可知啊。
製藥堂裡到處都是沒事找事的人,眼見著張封業神色不對,上趕著笑嘻嘻道:“彆看陳仲因一連老實巴交,我可不信他走了狗屎運接連得上官青眼。”
沒人覺得張封業會無緣無故來找陳仲因,好事者有事沒事就喜歡上前挑撥一嘴,無論如何自己總不吃虧。
張封業哪裡看不出來?隻是他昨夜還在懊惱自己的疏漏,前日又確實向陳仲因交付幾分信任與青睞,乍一聽對方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