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意思太過明顯,叫史同滿登時瞪大雙眼,咬牙道:“陳仲因,你若還是個人,放他們一條生路!”
杜宣緣卻麵無表情道:“怎麼放呢?他們都是半大的孩子,沒有庇護,他們怎麼在皇城腳下活下去呢?乞討嗎?”
史同滿死死瞪著杜宣緣。
又聽她緩慢鄭重道:“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還請史兄放心。黃州路遠,史兄多加保重。”
杜宣緣走後,史同滿頹然地癱軟在地。
“陳仲因”說得對,自己沒辦法將她拖下水,充其量不過是給她找點麻煩,然而若是為了讓她不好受一點兒,便置那群孩子於不顧,這實在不是對等的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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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午時候,這件事便已經人儘皆知。
大成不興刑訊,證據確鑿無可抵賴的情況下,何房度入獄半個時辰後,關於他的定刑奏章便呈到皇帝案前。
太醫院院正之位一下子空缺,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與此同時,張封業這個時常被人在背地裡調侃“大少爺”的家夥又炙手可熱起來。
畢竟原本的院副張渥很有可能再進一步。
隻是張封業也好,張渥也罷,都很清楚院正之位落不到他們張家頭上。
張渥淡然處之,而張封業卻是對著他的親爹嗤笑,也不知道這父子倆到底有多深的矛盾,叫兒子一副恨不得老子趕緊卷鋪蓋回家的模樣。
果然,皇帝當天便下詔,任太醫院中另一位默默無聞的老太醫為院正,原本纏著張封業的人又立馬轉頭恭維這位低調行事的老先生去。
張封業無所謂他們的見風使舵,甚至覺得這是件趣事兒。
就在他頂著門庭冷落看熱鬨的時候,餘光瞥見杜宣緣端著一套記錄書冊走過。
在涉事人員中,“陳仲因”是最不起眼的那個。
甚至有人覺得史同滿有些血性,敢於揭發院正,而對於那個被動參與其中,木訥且無能的人,他們連提都不會在話題中提及,不是不齒,隻是忘了這個人。
一個毫無特色與作為,無論是愛憎都無法勾起的人。
然而張封業卻覺得這件事“陳仲因”一定在裡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哪怕他也隻是道聽途說,沒有任何證據,可卻有著強烈的直覺——那個安靜溫順的人,並不像表麵這樣乏味。
他避開人群,攔下杜宣緣,笑道:“仲因老弟,今日之事,你可曾有什麼常人不知的消息?”
杜宣緣平淡地看他一眼,道:“並無,我隻是去了一趟廷尉牢獄,你若想知道廷尉牢獄是什麼情況,自己犯點事被抓進去就清楚了。”
她一本正經說著這樣的話,叫人分不清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建議。
不過張封業確實是被她逗樂了。
他又道:“今日因禍得福,老弟還是得好好去去晦氣,今晚我為老弟大擺一桌,不知貴客可否樂意賞臉?”
杜宣緣猶豫了——她吃太醫院那些清湯寡水的大鍋飯已經吃膩了,小陳太醫存得那些錢又全被她拿去取信史同滿,她實在是想念肉味。
杜宣緣一向奉行“當你猶豫的時候你已經有了決定”,當即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張兄設宴款待。”
他倆剛說幾句話,忽然有內侍匆匆跑進,環視一圈後目光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