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仗委實有點大,路過的軍士們都忍不住側目。
一行人笑裡藏刀,有人給杜宣緣抬架子,說她太醫院出身,定有絕學,笑勸她不要藏私;也有人麵帶嘲諷,什麼話也不必說,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輕視。
杜宣緣心道:這前菜裡硬的、軟的都上了,也不知正菜裡都有些什麼?
她笑嗬嗬隨這群人往醫帳中去,一掀開簾子,撲麵而來的腥臭味便足以叫人眉頭一皺,再定睛看去帳中昏暗非常,有三五人麵色不耐地站在那兒。
杜宣緣噙著笑瞥向身後的寇望,若無其事地走進帳中。
醫帳裡看著還算整潔,就是那如影隨形的難聞氣味縈繞在旁,掀開帳簾也隻能勉強視物,杜宣緣點上燈——也不知這是哪兒尋來的寶貝,燈火昏暗也就罷了,還照得一片紅中泛綠,再健康的麵色在這燈光的沐浴下,都得病入膏肓。
杜宣緣要給太後請脈,昨日便同寇望說過下午告假前來,對方也欣然應允,但杜宣緣就知道他這家夥不會憋什麼好屁,看這些傷者麵上的不耐煩,再看偌大醫帳中連個椅子都不曾準備,杜宣緣心中便有了數。
那些負傷士卒早上被叫來,在這捱了三四個時辰,如今都憋著一股火氣,甭管杜宣緣怎麼問,他們都跟吃了炮仗般嗆聲。
望聞問切,寇望是一個也沒給杜宣緣放過。
但杜宣緣又無所謂這些外界條件,她也不是真的大夫,把脈從來都是做做樣子的,這些阻礙焉能乾擾到她?
於是本是來看熱鬨的一行人,隻瞧見這位陳太醫在此等萬難境地下竟安撫好傷者的情緒,請他們席地而坐,為他們一一診治,不僅言之有物,更是將他們的暗傷隱疾皆診得一清二楚。
周圍軍醫們皆是瞠目結舌,更有一貫不注重拉幫結派的人,此時此刻便已經對這小太醫欽佩有加。
將笑容滿麵的傷者送走後,杜宣緣又在眾人的注視下往帳中搜尋片刻,從疙瘩角裡抄出一籃子臭鱖魚,衝他們笑道:“這是哪位徽州兄弟的晚餐?怎麼落在醫帳中了?”
自然是無人認領的。
許多人都瞧出這小太醫的厲害之處,不欲再跟她交惡,有說有笑幾句就走了,但也有人猶不甘心,嫉恨的心裡都快翻湧出毒汁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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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勝火,灼得人心乾涸發裂。
三人在八仙桌旁圍坐,皆是麵色陰沉,桌子正中擺著一盞油燈,非紅非綠的火焰搖曳著,將那不似尋常的火光打在每個人臉上,印在他們漆黑的瞳孔裡,好似點起了幽冥鬼火。
寇望左手側的人斂眉問道:“現在如何是好?”
右手側那人道:“她真是大出風頭了,那些人焉能不知是你搞得鬼?現在定然覺得你不敵她。你在軍中汲汲營營這麼多年,頗受老師青睞,卻叫此人橫插一道,焉知日後還能否繼承老師衣缽?”
左側人又道:“人多眼雜,萬一他們被此人收攏,將今日之事告知老師,難保老師不會覺得你心術不正……”
寇望麵色沉沉,斂眉思索道:“往日跟著我的那些人,也不見得口風多緊……”
“威逼利誘?管不住,都是牆頭草罷了。”
“那該怎麼做,才能叫這破太醫身敗名裂?”
“傷者不愈反害。”寇望猛然抬頭,盯著麵前的兩張臉。
一模一樣的三張臉異口同聲道:“今日陳仲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