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緣離開營地,回家的路上還是悠哉遊哉的模樣。
等見著陳仲因,她平坦的眉間突然平地起高樓,擰得能夾死蒼蠅,一副心中煩悶的樣子。
一貫“宜其室家”的陳仲因自然看出杜宣緣毫不隱藏的憂愁,輕聲詢問起來。
杜宣緣長歎一聲,道:“許是因為我強行插入,令軍中大夫多有不滿,前些日子許多人徑直請辭,現在安南軍軍醫人手不足,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到後邊的出征剿匪。”
陳仲因一聽,自然有毛遂自薦的打算,可礙於他現在用著杜宣緣的身份,先前是鬼使神差了,才答應杜宣緣隨軍,而今再在營中拋頭露麵的……也不知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杜宣緣卻似無意間掃了他一眼,忽然帶上些喜意,道:“小陳太醫醫術卓絕,又要隨我一塊去的,不知你可願幫這個忙?”
陳仲因一怔,張張嘴卻愣是說不出什麼話來,他自然是願意的,可、可要跟營中那些人接觸……
杜宣緣又笑著抓住他的手,帶著些懇切道:“也不是多麼麻煩的事情,隻請你幫些忙,求求了陳太醫,也不是請你一個人包圓,隻幫著為那些士卒們看看傷。”
陳仲因招架不住,連連應“好”。
聽他答應下來,杜宣緣才徹底鬆了口氣,她可是真的擔心陳仲因跟著安南軍到了蒼安縣還足不出戶,若是如此,她又該如何驗證自己的猜測啊。
陳仲因這個人,怕給彆人帶來麻煩,又怕虧欠彆人,很少主動要什麼、做什麼……隻要知道這些,還怕不能將他吃得死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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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軍營中的士卒們今日收拾了一天東西,後日便要拔營出征。
夜幕降臨,士卒的營帳中燈是奢侈物件,大家多數時候都是借著一點兒月光行動。
半夢半醒的士卒被身邊輾轉反側的動靜攪和到難以安然入睡,咂摸著嘴含糊問道:“高淳剛你做什麼?”
——取字終究是讀書識字的人樂意附庸的事情,對於軍營裡這些鬥大字不識一個的人而言,能知道“狗蛋”、“鐵柱”這種名字很是羞恥、改個朗朗上口的尋常名字就已經不錯了。
杜宣緣那份文書裡也隻有十個人的名,對他們也無字可稱,便沒什麼有禮、無禮的。
但高淳剛是有字的——他前半生身處的環境叫他即便在安南軍中已經潛伏了數年,也不能在旁人直呼其名的時候心無芥蒂。
好在夜色朦朧,沒人瞧見他皺起的眉頭。
他沒好氣地踹了腳身邊之人,粗聲粗氣道:“背癢癢,撓撓!”
那人恐怕是困極了,懶得與他計較,嘟囔幾聲後翻身繼續入睡,沒過多久便傳來一陣鼾聲。
但高淳剛睡不著,他說著“癢癢”,可實際上卻是四肢的肌肉正在不聽話的痙攣著,像是每一根經脈都霎時間擰作一股,疼得他根本無法入眠。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照理說憑他的身體情況,同樣的體能訓練,沒道理他會比那些普通士卒們反應還大——也許大家都有這等痙攣的情況,隻是好麵子不會當眾說。
高淳剛也暗自裡找其他軍醫瞧過,隻說他是身體疲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便好了。
可其他人都沒停下訓練,更何況他這個因藏巧時時偷懶不能完成任務的人?隻得咬牙繼續練下去,眼見著旁人越練越壯,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