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陳先生不是做得很好嗎?安南軍的將士也好,那些從山寨中回歸城鎮的女子們也罷,都為你震懾,也算得功成名就。”
穆駿遊稍頓,緩緩道:“隻是沒想到先生會說出那樣的話。”
杜宣緣沒問他具體是指哪段話,神色倦倦地隨口說:“哪有那麼多大道理,就是因為養不起,身強體壯又慣於打家劫舍的男人是潛在的不穩定因素而已,本就是血債累累,既然沒用留著還危險,殺掉了事。”
穆駿遊很清楚,杜宣緣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話。
但她既然回避這個話題,穆駿遊也不再追問,隻道:“多了幾百人,這一兩個月倒不會有大問題……”
杜宣緣又問他:“咱們什麼時候下山?”
這問得很像是閒散無事的人,在這兒無聊到急著下山休息去。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無所事事的家夥,剛剛還對著眾匪下了殺無赦的命令。
穆駿遊轉頭看向燈火通明的山寨,道:“還要料理那些屍首,放著不管開春後容易招致蛇鼠蟲蟻,引發疫亂。”
“一把火燒了吧。”杜宣緣說,“連同這座山寨。”
穆駿遊微怔——不過這確實是個避免曝屍荒野引發後續混亂的好主意。
寨中的婦孺已經被士卒送下山,到縣城中暫且軟禁看押起來。
血腥味彌散在山林間。
熊熊大火燃起時,甚至將冬寒都驅散了些。
熊門的手還在顫抖,他抬頭發現杜宣緣正站在燃燒的山寨外,眸子裡倒映著火光,嘴角卻掛著笑。
他打了個寒噤,不敢再看。
可這耳朵委實有些靈敏,又聽見一句輕輕的“除夕夜燒的大房子,也算是完成完成‘年前’這個承諾了吧?”
什麼承諾?
熊門小心翼翼瞄向杜宣緣,卻見她已經轉身準備下山了。
天邊泛起一點兒蒼白的顏色,安南軍完成善後,陸陸續續下山回營。
倒是一場彆開生麵的除夕守夜。
文央一宿沒睡,好不容易等來山上的消息,立刻打起精神,馬不停蹄地安排起那些被困山寨女子的住處,間隙裡聽聞杜宣緣下的命令,也是一怔。
不論如何,蒼安縣周圍的匪患終於是告一段落了。
山上重歸寂靜後,一些掩人耳目的樹叢簌簌作響,不多時,三五趁著昨晚夜色正濃躲進山裡的匪徒從藏身之處鑽了出來。
他們罵罵咧咧著,被一鍋端的滋味當然不好受。
不過又忍不住慶幸自己躲得快,怎麼著都比那些人頭落地、葬身火海的家夥強,而後便琢磨著到山裡躲幾天、避避風頭……
這些人正招呼著附近的同夥結伴同行。
忽然,有人聽見些奇怪的“轟隆”聲。
這聲音越來越大,他們麵麵相覷——顯然所有人都聽見了,那不知道是什麼動靜,但莫名叫人懼怕的聲音。
他們紛紛下意識向山下跑去。
然而眨眼間,山石傾頹,像是整個地麵下有什麼東西翻了個身似的,原本高聳的重山紛紛崩落。
這樣劇烈的動靜,自然也驚擾到蒼安縣及其附近的數十座村鎮。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