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刺史打了個寒顫,頓覺進退兩難。
他轉身離開前,在王刺史身邊輕聲道:“有人想把水攪渾,咱們也可以渾水摸魚,何必做任人宰割的魚肉呢?”
銀白的月光鋪滿這片土地。
嚴望飛突然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像個死狗一樣趴在路邊,外出春遊的郡主高高在上的睨了他一眼,皺著眉頭捂著鼻子說一聲“晦氣”,便令人將他拖走。
因為帶女兒出遊的吳王不想有負自己仁善之名,於是製止了福樂的行為並派人將他帶去治療。
他身上的傷口儘數潰爛,腐臭混合著血腥味,直教人退避三舍。
不過那些疼痛嚴望飛早已忘了。
他隻記得懸崖上那道持弓而立的清瘦身影,以及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女子刺眼的鄙夷。
嚴望飛嘴角勾起,心道:陳仲因,收好這份大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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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失控,福樂的隨從們匆匆處理一下郡主的傷處,便帶著郡主往薑州城趕去。
可惜那一箭正中福樂心口,還未進城郡主便斷了氣。
因為杜宣緣被帶去郡主府的事情,吳王夜深還不曾歇下,正在書房中頗為急切地踱步,等待消息。
可等來的確實福樂的死訊。
收到福樂氣絕的消息時,吳王腳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他年近四十尚且風華正茂的模樣,終於在這一刻佝僂著身子時顯出幾分老態。
“福樂……現在何處?”吳王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郡主的屍首已經在送回來的路上……”
吳王垂眸,重重喘息幾聲,壓抑住激烈的情緒,而後他猛然抬起頭,問:“陳仲因呢!”
前來報信的下屬有些茫然。
況且他也不知道“陳禦史”現在在哪兒,隻好低頭告罪,道:“屬下不知。”
吳王連名帶姓地吼出王刺史全名,道:“他呢!你也不知?”
心知自己被遷怒的下屬更加惶恐,連忙道:“王刺史下午備馬車出城去,至今未歸。”
千頭萬緒在吳王腦海中翻轉。
終於他閉上眼睛,壓下所有複雜的念頭,沉著聲說:“他一回來便叫他來見我。去查陳仲因在哪兒,另,對官驛嚴加看管,若有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下屬誠惶誠恐地應下,急急走出去,不敢再多問一句。
吳王盯著顫顫巍巍的火心,好半天才扶著身邊的王府管事站起身來。
他問:“福樂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管事眼中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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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驛中,穆駿遊也是夜深難眠。
他驚詫地站起來,對熊門反複確認:“你真沒看錯?方才匆匆趕過的是福樂一行人?她中箭了?”
“是!”熊門斬釘截鐵,“絕不可能看錯,而且……”
“而且什麼?”穆駿遊立刻追問。
他深知其中牽扯的利害關係,忍不住焦急踱步。
熊門斟酌著遣詞用句,道:“而且郡主傷勢極重,那個中箭的位置,恐怕……凶多吉少。”
穆駿遊動作猛然一僵。
“陳禦史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