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盯著杜宣緣,緩聲道:“我等皆為天子擁躉,又哪裡來得‘私兵’這種說法?”
這話怪耳熟的。
杜宣緣記得前幾個月她麵對皇帝的時候,也自稱是皇帝的人。
封建帝製嘛,能認到最大的老大隻有皇帝。
除非……
杜宣緣垂眸一笑,道:“隨口聊兩句,孫將軍不必緊張。”
“我緊張什麼?”孫見鬆嗤笑,“該緊張的是你安南軍的穆旗奔。我雖不在薑州,可早就聽聞吳王對穆旗奔不滿漸重。”
他盯著杜宣緣,又道:“前些日子發生了什麼我不大清楚,你們與吳王間的關係可真是波譎雲詭。”
“那是。”杜宣緣點頭,“畢竟孫將軍一聽說穆將軍被扣,連夜就跑了。”
孫見鬆:……
沒錯,洪災剛發的時候,吳王令各地官員前往薑州議事,孫見鬆當然也去了。
不過他的存在感極低,沒有做任何事,來這一趟也沒什麼目的,像是被領導被迫叫來加班,隻在領導麵前刷了次臉。
孫見鬆甚至一直在回避穆駿遊,隻要穆駿遊在場他就不見蹤影,直到吳王因福樂一事與穆駿遊撕破臉,被吳王扣押下,孫見鬆得知消息後當晚就回到留州自個兒的地盤。
此時此刻,麵對杜宣緣故事重提,孫見鬆假意咳嗽兩聲,道:“此事本就與我無關。”
“那孫將軍又為何還要來信?”杜宣緣平靜地開口。
孫見鬆攥緊韁繩,避開杜宣緣的目光,道:“你又是為何要來黃池軍這一趟?”
杜宣緣輕笑出聲。
她眺望著馬廄裡一匹匹良駒,馬場裡全備的設置。
“孫將軍,不知可否將那位為‘野獸’所害的士卒家住何方告知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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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背著背簍往家走。
她神態倦倦,垂著眸子,雙眼間縈繞著散不去的傷懷。
大概是因為心事在身,她一直快到家門口,才發現有人站在門口等待。
年輕的那個人她不認得,現在也沒什麼精力交際。
所以女人隻對另一人點頭:“孫將軍。”
孫見鬆指指杜宣緣:“這位是安南軍的督軍禦史,前來吊唁。”
女人“嗯”一聲,又忍不住道:“我家男人不會半夜上山的,這裡邊一定有彆的原因……”
在場二人皆知道內情,可現在麵麵相覷,隻能將有些話咽下去。
門口掛著白燈籠,新刻的靈位擺放在中堂,靈位前依照大成習俗點著一盞長明燈,房裡打掃得乾淨整潔,就是少了些人氣的冷清。
女人放下背簍,取出一束細香遞給杜宣緣。
接著她徑直收拾起背簍裡的地菜,麵上是木然的毫無表情。
杜宣緣就著長明燈豆粒大的火苗上完這一炷香,轉身環視這所帶院子的小房子。
院子裡種著幾壟菜,在春光明媚中舒展稚嫩的葉片。
“家裡沒什麼好東西,今天就不留兩位吃飯了。”女人勉強笑道。
杜宣緣回避著敏感話題,與她閒聊幾句,隨後跟女人打聲招呼後在院子裡轉了轉。
她的目光落在籬笆上。
已經風乾的鳥糞粘在上邊,周圍皆是曠野,不見高大的樹木。
在杜宣緣深思之時,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