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仲因情緒鬆快下來,杜宣緣心底才稍稍鬆口氣——這件“不回家在外邊乾啥”的事情總算是掀過去。
她把書還給陳仲因後,又尋來玫夏招祿他們,吩咐著晚上籌備宴席。
雖然張封業很乖覺,提前在外邊訂好酒席送上門,但家裡總還要收拾收拾,騰個地方出來聚餐。
杜宣緣回來的時候就快酉時末了,家裡再收拾收拾,天色便已經暗下來。
她正和陳仲因一道將燈架搬到院子裡。
天氣悶熱,屋中尤甚,還不如就在庭院裡賞賞景、吃吃喝喝。
玫夏在一旁布置驅蟲的藥草包。
忙活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急不可耐的“客人”已經興衝衝跑來。
直接就被杜宣緣抓了壯丁幫忙布置。
張封業嬉皮笑臉著拉拉陳三,說:“哎呀,咱們還是來早了,合該入夜後再來的,這不就被逮著乾活了嗎。”
陳三睨了他一眼,稀奇道:“那是誰火急火燎地拉我過來?”
張封業聞言立馬噤聲,裝傻充愣著湊到杜宣緣身邊幫忙乾活。
杜宣緣一點都不客氣的將手中的簸箕遞給他,又睨了眼老神在在的陳三,笑道:“以後是要稱呼‘無岐兄’了。冠禮沒趕上,改明兒我再把賀禮補上。”
陳三不以為意,揮揮手道:“院正一定要為我取的,實則也沒什麼冠禮,左不過請親朋好友聚一聚。”
他又頗為感慨著說:“我是無根浮萍,早也不在意這個。”
字號是互通姓名、在外交往用的,或者說,那是給“日後”用的,陳三不論是自取的敷衍名字,還是三十多的年紀沒有任何成家的意圖,都隱隱透露著他對未來並沒有什麼期待。
他就像是那場覆巢之禍後殘存的孤鳥,尚且懵懵懂懂之時便背負上沉重的期許。
沒法心安理得的苟活,也沒法不顧一切的報複。
隻好渾渾噩噩的頂著這樣隨意的名字,潛藏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
哪怕是在一年前,陳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現在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不過陳三這句話隻是隨口一說,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杜宣緣下意識看向陳仲因,這也是個無根浮萍——根還是杜宣緣大刀闊斧幫他砍斷的。
可一偏頭,杜宣緣卻發現他一直在看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被杜宣緣掃來的目光抓到,立馬偏頭跟身側的玫夏交代哪些藥草藥性相克、不適合放在一塊。
玫夏瞧見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繃著嘴角連聲應和。
可到底沒完全繃住,偏著頭“嗤嗤”笑出聲來。
陳仲因除開麵對杜宣緣的時候,都能沉得住氣,權當自己沒聽見,輕咳幾聲令玫夏快去準備。
玫夏不敢繼續造次,“嗯嗯”兩聲後抱著藥包溜開。
隨後陳仲因還是耐不住瞄了眼杜宣緣,見她若有所思,心裡便有點犯嘀咕。
終於,他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那株海棠好看。”
杜宣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株垂絲海棠長得茂盛,一簇一簇小巧可愛的紅果兒墜在枝頭,隨著風輕輕在杜宣緣的肩上悄無聲息地撩撥著。
海棠花期都過了,什麼好看?
杜宣緣微笑著,她心知肚明,故意問:“隻有海棠好看?”
陳仲因一噎,意識到自己是欲蓋彌彰,再不說話,隻低頭忙活著——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麼。
杜宣緣見狀給身旁那二人使了個眼色。
陳、張二人互看一眼,而後紛紛放下手上剛剛做起的活,一唱一和道:
“那群小屁孩有陣子沒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