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仲因報信的人說完,悄悄打量著陳仲因,但從他的神色間辨不出什麼,隻好擇些不會出錯的勸慰話語,說完後也沒彆的話題好繼續逗留,便尋個借口離開了。
這人走後,陳仲因站在原地思慮片刻,轉身將房門關好,隨後向陳濤的帥帳走去。
作為杜宣緣的“妻子”,他總是有權利要求陳濤告知情況的。
不論如何,他一定要知道杜宣緣如今動向何處。
陳仲因決不相信她會兵敗被困。
去尋陳濤的路上,陳仲因便與幾名斥候遇上,他們瞧見陳仲因,雖不熟悉,但看他的來向,自然能猜出對方的身份,忙不迭向他行禮。
陳仲因亦回了個尋常禮。
隨後他試著向這幾名斥候打聽戰場上的情況,這些斥候自然麵露為難,支吾幾聲後,依舊道:“這是大將軍的命令,我等不好相告,若是夫人想要知道,可向大將軍詢問。”
陳仲因對這個答複早有預料。
他不再多問為難這些人,繼續往帥帳去。
不過在經門口守衛盤問時,有一人急匆匆往裡闖,口中高呼著“十萬火急”,守門的士卒看起來也識得他,徑直將人放了進去,又轉頭向陳仲因致歉。
陳仲因的心思全然不在等不等待這件事上,隨口應和幾聲,目光一直投向衝入帳中的那人。
雖然此人並未穿著斥候的服飾,卻也不能肯定這件緊急的事情並非戰場局勢。
現今這等情況,除了戰局,還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能叫人連通報都等不及,直直衝進帥帳中?
陳仲因的心不由自主提起來。
很快,剛剛衝進去的那人便快步出帳,正是心急火燎往外走。
不等陳仲因出聲攔他,旁邊好奇的士卒已經小聲問起來。
那人腳步不停,口中道:“並州城生了疙瘩瘟,爆發得突然,城中百姓十之一二都有疑症,郎中不夠用,向將軍借些大夫。”
一聽此言,再沒人敢多問,忙不迭催促他快些去軍醫營。
陳仲因的目光也跟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投向遠處的軍醫營,雙眸中亦隱隱生出憂慮。
緊急的事情暫時處理下,守衛畢恭畢敬地請陳仲因入帳。
陳仲因進到帥帳,隻見陳濤正眉頭緊縮地盯著擺放在中央的細致輿圖。
他看了陳仲因一眼,隨口請他入座。
陳仲因沒有過來慢慢談的打算,他就站在原地,徑直向陳濤詢問杜宣緣現在的動向。
陳濤聞言,沉吟片刻後抬頭道:“不是我不肯告訴弟妹,隻是這些消息恐怕動搖軍心。也並非信不過弟妹,但總是要大局為重。”
話裡話外暗示的內容已經非常明顯。
儘管陳仲因清楚陳濤的話不能儘信,但還是因這些話忍不住生出擔憂,麵色以沉鬱許多。
陳濤覷著麵前這人,陳仲因隨杜宣緣到定北軍營中也快小半年,但陳濤與他見過的麵寥寥無幾,更是不了解這位“弟妹”。
藏得可真緊。
想來,是很在乎這位“妻子”吧。
陳濤心念微動。
他記得這些日子聽聞這位都督夫人常常出入軍醫營,偶爾還會給出些中肯的建議,為人溫和有禮,在醫術上也有些水平……
陳濤默然片刻,忽然道:“聽聞弟妹學過醫?”
陳仲因不知他怎麼突然提到這件事,低低“嗯”了一聲。
陳濤當即雙眼一紅,麵帶憂愁道:“多事之秋啊,前邊的戰局還不曾明朗,並州又起瘟疫。”
這回陳仲因聽懂他的意思了。
陳仲因沉默下來。
其實他方才聽聞此事,便有些想跟過去的心思,隻是現在陳濤主動提起,陳仲因不由得生出警惕。
陳濤見他默不作聲,又唉聲歎氣一段,隨後擺擺手道:“唉,民生多艱啊。弟妹還是先回去吧,這些日子不要再去軍醫營,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莫要不慎染病了。”
陳仲因依舊不答他的話。
他情緣做一個無禮之人,也不希望自己一招不慎落入他人的陷阱,成了掣肘杜宣緣的把柄。
最終,陳仲因就這樣離開了營帳。
他回房路上,見軍醫營眾大夫戴好麵罩、背著醫箱,跟隨前時來報信的那人往並州城去。
與陳仲因相熟的人瞧見他,走近來囑咐道:“近來有瘟疫肆虐,夫人還是不要出入軍醫營,一切以身體為重。”
陳仲因張張嘴,最後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朝他點了點頭。
目送著一隊大夫離開,陳仲因才披著霞光回到房中。
他心中萬千思緒百轉千回,忍不住研墨提筆,寫下半是去信、半是日誌的一紙心事,最後茫然地落筆,也不知是在向誰詢問自己究竟該不該做。
“欲隨諸共往並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