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他又看了一眼殘留的閃光片,以及輪廓旁邊不太明顯的數處劃痕。如果沒有看錯,那應該……是被人為匆匆摳掉時,不小心殘留的寶石碎片。
無論是不是寶石,那都昭示著一個事實:這裡有人來過。
而且大概率不是寶藏原來的主人。
是闖入者,所以他才說是曾經,現在黃金還在不在,誰也不知道。
聯想到之前在屋外感受到的視線,以及二樓停止後又再次啟動的機關,降穀零心底有了猜測。
可能,遠遠不隻是闖入者。
“好耶!出發!”
噠,噠,噠。
孩子們興奮地蹦躂起來。
或輕巧或激動或穩重或謹慎的腳步聲,夾雜在孩子們的嘰嘰喳喳聲中,在幽暗的迷宮中回蕩。
降穀零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走吧。”
*
“出發!出發!我們開始尋寶!尋寶!”孩子們很興奮地哼著自己隨口編的曲子,邁著興衝衝地步伐跟在降穀零身後向前走。
而手握“光明”的柯南則跟灰原艾壓後同行,彼此看顧,防止有人走丟都沒人發現。
儘管降穀零的預防針讓他們很是失落了一會兒,但他們的恢複能力很強,本著“來都來了”“萬一呢”的心態,他們很快振作了起來,借著這盞“牛奶燈”,在兩位智囊的判斷下,開始快樂地朝前探險。
降穀零負責前麵探路,如果遇到危險,以他的身手和頭腦,正常情況下不太會翻車。
有靠譜的柯南(大概)和沉穩的灰原艾在後麵,他也相對放心。
行動路線是經過這個小團體的智囊內討論後一致決定的路線,降穀邊走,會邊用鉛筆在牆壁上做下小小的標記,如果發現不通,回來的時候就會在原來的標記上畫上小小的一個“x”。
柯南手裡的手電筒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在確認降穀零身上還攜帶著一部電量還算充足的手機後,在考慮到手機的功能更多,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還能用它做更重要的事,在尋路的時候,兩人默契地先使用著手表手電筒,手機自帶的電筒功能則充當必要時的輔助工具。
——反正麻醉針在電量不足時也一樣能使用。
幽暗的迷宮中,隻有他們腳步聲和噠噠的回聲,天然增加了一些恐怖要素,好在柯南製作了牛奶燈,白色的光線和擴大了許多的照射範圍,孩子們完全沒有了恐懼感,隻剩下滿滿的好奇心。
有了這盞有牛奶燈,他們的行動也方便了很多。不再隻局限於小小的一束光內,大家可以更好地觀察周圍,也是因此,他們很快找到了第一個可能的線索。
“是畫!”迷宮中有很多的通道,錯綜複雜,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饒是柯南和降穀零也隻能逐個排除。
在又一次x掉了一條路返回後,他們的麵前出現了一副油畫,上麵依稀能辨認出是名少女。
之所以用依稀這個詞,是因為這副油畫已經龜裂、褪色了,少女的麵容是模糊的,背景也大多是模糊的。他們隻能看出少女站在庭院中,頭微微向左側著。服飾看起來像是幾十年前的款式,但精致。
等走近了,視野清晰的同時,作品卻越發看不清了,因為越是近距離,越能看出它被破壞的嚴重程度。
也正是此時,他們才發現油畫是直接畫在牆壁上的。
“真奇怪……”柯南眉頭皺起。不應該啊。這種地下室,又沒有人接觸,溫度也不會高,濕度不算太低,為什麼這副畫會出現這麼嚴重的龜裂?
他下意識與降穀對視了一眼,看懂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兩人不時變換著角度觀察,終於找到了原因。
“降穀,你來看這裡。”
降穀零依言看過去,隨後目光一凝:“果然……”他取出手機找了個角度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了搜查一課的同期好友。
不過信號很差,一直在轉圈。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這裡也有人來過,而且用手直接觸碰了這副畫,碰掉了油畫表層脆弱的保護膜,導致這副畫被損毀。”在孩子們“誒?怎麼可以這樣”的遺憾討伐聲中,降穀零戴著手套,虛虛地按在了旁邊,仔細盯著油畫確認了一遍後搖了搖頭,“隻是普通的畫而已,沒有機關。”
“那會是彆墅的主人嗎?”
“我們掉下來後麵對的那三扇門上,有一道門的上麵有碎片在反光,你們還記得嗎?”降穀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反問道。
“嗯!”
“那可能是寶石,隻是被人摳掉了,隻是匆忙間又沒摳乾淨。”旁邊甚至還有幾道清淺的劃痕,同樣發現這一點的柯南聲音變沉,“至於是不是彆墅主人……目前還不能完全斷定,但有極大的概率,是闖入者。”
“闖入者……等等!”光彥突然激動起來,“那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個傳聞中殺人之後到現在也沒抓到的凶手?!”
“很有可能。”
“那,這上麵可以提取到指紋嗎?”感謝這年頭的刑偵劇,哪怕是一年級的小學生也有了犯罪現場可以提取指紋進行破案這一信息。
“應該可以。”兩人也沒把話說的太滿。
“太好了!”
在這裡單獨做了一個標記後,六人又繼續向前。中途又遇到了幾回死路,再折返換向的,方向感差一點的此刻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
降穀零和柯南腦中倒是有一副大概的地圖。
如果沒弄錯的話,他們此刻仍在彆墅範圍內,而且應該在中庭位置。
此刻,他們麵前又出現了一副畫,這次卻不是油畫,而是浮雕。
浮雕的主角仍然是一名少女,這次他們看到了少女的臉,右側的臉。
是個很美的少女,笑容清淺,她坐在花園裡,左手拿著一本書,似是正在,而右手邊則趴著一隻毛發蓬鬆的兔子,一手輕輕撫摸,而兔子微微眯著眼睛,似乎被撫摸地很是愉悅。
畫麵看似靜止,又仿佛讓人感受到了那種平靜與舒心。
浮雕上同樣沒有任何的機關,僅僅隻是一副作品而已。
之後,他們又見到了許多油畫和浮雕,甚至還有一些可以取出、能看出時間沉澱的各式擺件。走的多了,也就總結出了經驗,隻要有浮雕或油畫的,就是正確的路。
而隻要一路看著油畫和浮雕上刻畫的畫麵,他們都能準確地得出一個結論:破壞油畫的,絕對不是彆墅的主人。
因為所有的作品都刻畫的是同一個少女,即使油畫被損毀了大半,他們也能辨認出這一點。或安靜地看書,或遠眺,或與動物們互動,或撲蝶。
在這條迷宮長廊上,是一名少女的幸福的前半生。而他們這些旁觀者,仿佛也參與了少女的成長,又仿佛看到了時光的逆流,少女的模樣越來越稚嫩,等他們走到最後一段路時,有她剛開始學爬行、滿臉好奇又興奮的模樣,以及她剛剛降生啼哭時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樣子。
每一幅作品上,都能真切地感受到畫中主角的快樂和放鬆,讓有幸看到這些作品的人,即使不懂畫作和浮雕,也照樣能感受到一股由衷的愉悅,讓人止不住想微笑。
這是少女被記錄下來的前半生,而他們也透過這些作品感受到了刻畫這些作品者由衷的喜悅與寵愛。
少女所在之處,就是作品世界的中心,是光所在的地方。
細心一點的,更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們一路過來見到的那些擺件,都是出現在畫中少女身邊出現過的東西。
“設計這個迷宮和刻畫這些作品的人,一定很愛她。”灰原看著嬰兒被一雙大手捧在掌心中的油畫有些出神。
這些作品,是隻有將其視為珍寶,並對其滿心溫柔的人,才能刻畫出來的。
那種輕鬆明亮的色調,是即使油畫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破壞,也依舊能看出一二的。也正是因此,才更令人惋惜。
惋惜這些畫作都被闖入者破壞了,甚至連沿途那些作為裝飾品的擺件遭到了部分破壞,有些歪歪扭扭地被扔在了地上,還有一些更是直接不見了。
“50年前,第一位被殺害的屋主……”柯南突然低聲詢問身側沉默的降穀零。
“是名女性,”降穀零的聲音有些低沉,“年僅30歲。”
柯南也同樣沉默了下來。
難怪。
難怪這套房子會被出售。
隻是不知道闖入者是殺害第一位屋主的人,還是後來無意間進來的?
再回到最初的問題,闖入者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
沉思間,他們來到了下一個拐彎處。按照之前的邏輯來說,他們既然連嬰兒期的少女都看過了,前麵應該就是儘頭了,但是,等他們手裡的牛奶燈將四周照亮時,他們卻發現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前方,是牆壁。
左邊,是死路。
右邊,是死路。
更重要的是,右邊的通道中,還倒著一具屍體。
——之所以確認是屍體,是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衣服下的森森白骨。
“哇啊啊啊!屍、屍體!”元太驚叫一聲,腳步一頓,將身材圓潤高大的自己努力塞到了比他矮上……那麼幾分的降穀身後。
降穀零眸光一厲,已經下意識掏出手機,手速飛快地將現場拍了幾張照片。
而柯南的反應也很快,他將礦泉水瓶和手裡的手表隨手遞給了離自己最近的人,丟下一句“幫我們照個明”,就衝了過去。
離得近了,也就能看得更清楚了,那確實是一具白骨,身上的服飾看起來像是多年前的款式,已經有些風化的跡象。
“哢嚓!”“哢嚓!”降穀零近距離拍著照。
從顱骨的方向能看出他/她死前是麵朝地麵倒下的,而顱骨上的裂痕,也昭顯著他/她死前遭到了來自後方的攻擊。
倒在這裡,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初步判斷為男性,年齡應該在20-40歲之間,頭骨有嚴重骨裂,其他位置……骨頭沒有缺損。”
這隻能證明受害者曾經被人用重物擊打腦袋,但並不能因此斷定這就是致命傷,但因為屍身已經白骨化,也就無法證明對方是否曾經傷到過大動脈、內臟等關鍵部位。
“衣服看起來像是10年前的款式。”
“可能就是9年前失蹤的第三任屋主。”降穀零結合已有信息猜測道。
“啊!”聽到這話,幾個孩子驚呼一聲。沒想到他們竟然找到了那位失蹤9年的人!更沒想到對方竟然死在了自己屋子的地下室裡!
這裡極有可能就是第一案發現場。降穀零看了眼屍體旁邊乾涸的、浸入地麵的大團大團不規則的深色痕跡,熟練地判斷出這些應該就是當時流出的鮮血——而這點,證明了受害者不止頭部致命傷,至少還有一處關鍵部位致命傷,看深色痕跡來逆推,極可能在脾臟,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的出血量。
這裡的通風做的非常不錯。這點一開始在他們並沒有出現窒息感就體現出來了,而如今屍身的腐爛情況和完全嗅不到任何殘留的腐臭味這一點,再次驗證了這個事實。
凶手看起來並不像試圖將現場隱藏起來的樣子,也可能他認為這裡不會有人發現——事實也是如此,9年間始終沒人發現這裡——現場的處理顯得過於隨意、粗糙了一些。
至於凶器……
“我找到了疑似是凶器的東西。”降穀零蹲下來,看著麵前那個黑乎乎的、上方尖尖下麵圓滾滾、足有三個成人巴掌大小的形似兔子的物件,再次多角度拍了幾張照片。
它被隨意地扔在地上,儘管因為沾了凝固的血而變黑,但大體的形狀以及附近空著掉的牆壁已經告訴了眾人,它的出處。
那是一個擺件。
雖然已經變得這麼黑,又沾滿了灰塵,但降穀零還是認了出來,是那隻曾在浮雕上出現過的那隻毛茸茸的兔子……那隻被人愛憐地撫摸著、愉悅地眯著眼睛的兔子。
看清這個擺件的樣子後,柯南和灰原艾也沉默了,顯然也認了出來。
在仔細檢查了一遍後,降穀零和柯南兩人幾乎已經將現場還原了出來。
受害者顱骨被擊中的部位在側後方,凶手必然是站在側後的位置突襲他,他們幾乎都能想象出來,凶手在將人砸暈甚至砸死之後,又用擺件尖尖的兔子耳朵充當利刃,捅進了受害者軀體中,可能一下,可能幾下……之後犯人才將石頭扔掉,再自己匆匆離開的畫麵。
受害者與凶器之間的區域內,並沒有沾有鮮血的擺件滾動時產生的痕跡,反而有滴濺狀的深色痕跡在向旁邊延伸了一段後,才出現了一條不太明顯的歪扭、斷裂血線。
——這是凶手殺完人後,又抱著凶器向旁邊走了一段才將其扔開的證據。
可能是第一次殺人時太過於激動或害怕,一時沒反應過來。
現場時間過於久遠,現有條件也簡陋,而凶手也早在多年前就逃之夭夭,將這些找到的證據和線索都挨個拍了照發出去,並在這裡做了特殊標記以便後續警方尋找後,他們準備繼續前進,隻是這次孩子們的心情沉重了很多。
明明是來探險和尋寶的,卻沒想到不但見到了殘留的血跡,還親眼看到了一具骸骨……就算是精力旺盛、好奇心泛濫的小學生此刻也有些打不起精神。
在準備繼續尋找出口或寶藏的途中,孩子們頻頻回頭看去,麵露不忍。
“就……這樣放著嗎?”什麼也不做,總覺得很不安,很愧疚……
“隻能先這樣放著。”柯南解釋道,“如果我們亂動的話,反而會對警方的破案和取證造成乾擾。”
“嗯,等之後取證完畢後,他就能離開這裡,有人會為他收殮。”降穀零補充。
“啊……這樣。”步美眨巴眨巴眼睛,“步美會為他祈福的!”
“我也是!”
“我也一起!”
“好,我們一起。”降穀零聽著他們純粹的童言童語,忍不住淺笑。
有這群純真又誠摯的未來,感覺真不錯啊,連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太過於關注降穀零,卻還是忍不住在意的灰原艾默默收回視線。又來了,這種……奇怪又詭異的慈祥感覺。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這裡都是死路。”灰原艾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難道我們又走錯了嗎?”步美失落地垂下眼睛,本來就因為發現了屍體而低落,這會兒發現他們似乎又走錯了路,更加低落了。
“怎麼會這樣!”
“可是,從最後那幅油畫出現開始,就隻有兩條路,之前那條路我們已經確認了,是死路,所以我們才換了這條路。”光彥越說眉頭皺得越緊,甚至開始咬起了指甲。
這不應當啊……難道他們從頭到尾都找錯了?
啊啊啊!想想就崩潰!
柯南也同樣皺起了眉頭。
不對!這不對!
明明一路走來,都指向了這裡,為什麼這裡會沒有路了?
難道真的是找錯了?
不!不可能!
冷靜點,再想想!
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等等!
他跑到左側的牆壁左下角,看著那裡壓根不顯眼的痕跡,腦海中開始回憶這一路上各種奇怪的地方。
那些被人觸碰後損毀的油畫……浮雕……擺件……
“原來如此!”柯南自信地推了推眼鏡,轉頭正要找降穀,卻發現他正看著右側的角落。他眯了眯眼,看到了另一個形狀不一樣,卻同樣不顯眼的痕跡。
“原來是這樣!”他再次低語,接著揚聲道,“降穀,我找到了!怎麼樣,要比一下嗎?我覺得我肯定能贏!”
“哦?”原本正微微側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的降穀零轉頭,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臉上突然鋒芒畢露,“柯南君,這話我可沒辦法當做沒聽到了!”
眼睜睜看著原本不甚在意的人因為聽到關鍵詞而鬥誌昂然的灰原艾:“……”
這是什麼級彆的TOP·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