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很冷。
劇院裡即使開了暖氣都顯得不太夠用。
進場的學生們都裹著厚重的羽絨,但等要上台時，都拖下了外套，隻穿著單薄的禮服,等待著上台。
化妝間也擠滿了人。
音樂老師有條不紊地整理著每個學生的服裝,一眼看去幾乎都是定製西裝和光鮮禮服。
這是京市有名的私立學校,校內就建有一座專供彙演演出的舞台劇院,能報名升學進來的學生們基本都有能力承擔高昂的學費。
除非成績優越，加上各種政策以及獎學金能達到百分之八九十的學費減免。
今天即是百年校慶也是元旦演出，一個接一個的學生提著禮服彎身捂著領口不緊不慢地出去，直到化妝間的人漸少。
才顯露出角落裡為數不多的意外。
音樂老師走過去,“怎麼樣？緊張嗎？”她一視同仁地安撫著，“彆擔心,你的音樂天賦很高,老師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想上台,背後做了很多努力。”
少年的身上隻穿著普普通通的校服,十七歲的年紀,眉眼還帶著些青澀，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音樂老師惜才道，“這次的節目也主打突出我們學校的校風校誌，選你是因為你成績好，學習也很刻苦努力。”她說，“而且學習會的同學都推選你上，覺得你很儘職儘責,也樂於幫助同學……”
這麼說本來是想給人增添一點信心。
但顯然少年更緊張了,“老師，我感覺我背了一座山，好有壓力。”
音樂老師失笑,“彆有太大的壓力。”她笑了笑，寬慰道，“學生服就是代表這首曲子最好的禮服。”
很顯然，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一部分靠優越的成績，減免學費進來上學的人，根本定製不起上台演出的禮服。
為了不讓人有心理壓力，表演校歌的曲目被分配到少年身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個人能力，但也有這個考慮在。
“我知道，老師，謝謝你，我沒有覺得哪裡不好，你放心，我在努力深呼吸了。”少年說完還用力深呼吸了幾下，表示自己正在努力緩解壓力和緊張。
音樂老師被他逗笑，“那老師就放心了。”
校歌理所當然的是壓軸出場。
劇院在漫長的等待中安靜下來，等三角鋼琴被搬上台後，周遭陷入了黑暗中。
當燈光再次亮起，少年已經在鋼琴凳上落座，聚光燈彙聚在他身上。
簡簡單單的校服不同於先前繁複的禮服，讓人耳目一新的年輕，漂亮。
十七歲的青蔥少年，穿著學生服，坐在燈光彙聚的舞台上，稚嫩的雙手搭著琴鍵上，朝氣蓬勃，卻又是經受不起任何社會摧殘的脆弱。
純音樂慢慢響起了整個劇院。
從台下可以明顯看出他還有緊張，抿著唇，卻格外地專注認真，似乎呼吸都變輕了，但悅耳的曲目卻從指尖沒有任何出錯的流出。
讓人移不開眼。
“他叫什麼名字？”
台下有人低聲問。
孟先生，您稍等我看看曲目。?_[(”
“姓薑，單名一個歲字，年年歲歲的歲。”
“今年多少歲了？”
“十七，高二。”
台下又沉靜下來。
幾分鐘後，壓軸表演完美結束，台上的少年站起來，朝一片漆黑的台下鞠了一個躬。
聚光燈在這時暗下去。
少年立刻俯身小跑著從台上下去，渾然不知，台下有道視線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身影。
·
周年慶結束後，就是長達三天的投票評選，校歌的表演曲目卡線第三。
薑歲看到結果出來後鬆了一口氣，福利院給他的政策減免生活費是每個月八百到一千，是堪堪能解決溫飽的區間。
但他明年就高三了，要提前為自己的大學著想，除了領獎學金付學費之外，他還得省吃儉用地儘量存一點大學的學費。
能上這所私立學校也是因為他在福利院裡是成績最好的小孩，院裡的資助人主動幫他牽線搭橋，隻是需要他配合宣傳一些慈善會的活動。
薑歲一直很努力，在發現自己有音樂天賦也很喜愛音樂的時候，就利用空餘時間去練習，音樂課的老師也很喜歡他，不介意他在課下主動來詢問。
利用這一項技能，他報名了很多校內的課外比賽，這次周年慶也是，彙演的前三名可以拿到不等額的獎金。
那個信封被遞到薑歲手上時，他正在音樂老師的辦公室裡，開心得眼睛都要彎起來了，很感謝老師能給他這麼一個機會。
自己的小金庫又多添了一筆。
薑歲抱著信封，也想跟其他一起來領獎金的同學們出去，卻被音樂老師叫住，“等等，你去一趟年級主任的辦公室。”
薑歲有些蒙，“老師，我可以問問是什麼事情嗎？”
音樂老師笑笑，“是好事，快去吧。”
薑歲一頭霧水地從這個辦公室來到年紀主任的辦公室，對方是個年輕的女老師，“薑歲？周年慶校歌是你表演的嗎？”
他點點頭，“是我。”
女老師正襟危坐說，“薑同學，我看了看你是福利院出身的？有考慮過以後的打算嗎？有想考的大學嗎？”
薑歲點點頭，“老師，我想考京大。”
女老師說，“我看了你的成績，很優越，京大的話不算太困難，但也需要下苦功夫，能考進是最好的，那邊的減免力度也很大，有次選學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