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讓宮女們上菜,隻見一隊宮女捧著食盒,陸續送到台榭中間,一張擺放好的大圓桌上,菜品十分豐盛,葷菜有熟鵝、燒鴨、蹄膀、排骨、鮮魚,素菜有蓮藕、胡瓜、芹菜、竹筍等,再有十多樣新鮮水果和點心,擺了滿滿一桌子,酒是金華酒和葡萄酒。
桌子很大,菜品繁多,但坐在桌邊吃飯的隻有範青和高夫人,慧英等女兵是不肯坐下,隻在一邊伺候,再後麵的宮女、太監更不用說了,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湊到桌前。
高夫人端起一杯酒笑道:“這杯酒敬範大將軍,咱們闖營能在開封立足,全靠你操勞,多謝了!”
範青連忙拱手道:“不敢,這是全體將士共同努力的成果。”
高夫人把酒喝了,笑道:“每個人有多大本事,功勞有多少,我心裡都清楚,你不用推辭,我說你功勞最大,就是最大。”
範青一笑,把這杯酒乾了。這台榭臨水憑軒,周圍美女環繞,實在大快胸臆。隻是沒有樂器伴奏,有些美中不足。很想把周王宮中的樂師叫來彈奏一曲,但他知道高夫人不好這調調,隻好忍住。
高夫人道:“你和慧梅成親之後,不用另找住處,就住在這王宮當中。”
範青愣了一下,連忙推辭道:“這不妥當,這王宮是權位的象征,隻有夫人和闖王才有資格在這裡居住。我和慧梅也住在這裡,有以下犯上的嫌疑,會被人說閒話的。”
高夫人臉一板道:“誰敢說三道四?咱們闖營向來沒有那麼多規矩的,荒山野嶺,都在一起宿營的時候多了,哪有人講究?這王宮有一大半的房屋都空著,沒人住,你們還要在外麵另找住處,豈不是很浪費。再說,我是離不開慧梅的,她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的親女兒,我一天見不到她都會想念她,所以,你們住的太遠是萬萬不行的。”
“這個……”範青有些猶豫。
忽見高夫人歎了口氣,低聲道:“你李哥已經昏迷快一年了,每天我守著他,孤零零的,十分難熬。現在王宮這麼空曠,我的心就更加孤單,所以我喜歡熱鬨,喜歡人多一點,這樣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眼中竟露出淚光。
範青知道高夫人年紀輕輕守活寡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心中一軟,就答應下來,道:“也行,不過夫人可對眾將解釋,我和慧梅隻是暫住這裡。”
“太好了!”高夫人笑起來的樣子像個小女孩。
幾天之後,範青和慧梅正式成親了,以現在範青的地位,婚禮自然是極為隆重,整個開封城都驚動了。結親的隊伍從周王宮接出慧梅在開封城中繞了一圈,又回到周王宮中。這一路上到處都在燃放鞭炮,慶祝範大將軍成親。
在周王宮中尤其隆重,在正殿之前的廣場上擺了三出大戲,請的是開封城中最有名的三個戲班子,表演不同地方的戲劇,一台是豫西梆子,是給河南客人看的,一台是陝西梆子,即所謂秦腔,是給陝西客人看的,還有一個台子表演京劇,這是給普通客人看的。除此之外,在廣場上還有雜耍、玩獅子的、玩旱船的,騎毛驢的,踩高蹺的,城中所有流行的玩意都有。讓參加婚禮的客人們大飽眼福。
慧梅鳳冠霞帔,百褶大紅羅裙、頭上蒙著紅綾帕,環佩叮咚,由慧英和慧靈左右攙扶,上了花轎。一隊騎兵分作兩行,打著各種錦旗,緩轡前導。後麵跟著一班鼓樂,喇叭和嗩呐吹奏著高昂而歡樂的調子,飄向雲際。花轎後麵是一隊女兵,一律騎著駿馬,馬頭上結著紅綾繡球,十分威武整齊。
本來範青的意思,是喜事辦的不必鋪張,因為闖營的作風就是簡樸節儉,慧梅也同意。隻是高夫人不讚同,她總歎氣說,自己成親的時候,條件不好,十分簡單潦草,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遺憾,慧梅是她第一個出嫁的女兒。而出嫁則是對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必須鄭重其事,熱鬨一點,不可馬虎。所以迎親的隊伍從王宮出來,在開封城轉了好大一個圈子,在熱鬨的街市上走過,讓開封百姓都知道範大將軍的親事多麼隆重。
在封建社會,新娘在上轎前就得掩麵痛哭,一直哭到中途方止,表示舍不得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慧梅早已沒有了父母,也沒有一個家中親人,但是在上轎時也哭了。她哭是因為不能不想到她慘死的父母和一家人,特彆是她想著,倘若父母還活著,親眼看見她的出嫁,親手替他料理一切,母親和她將會是多麼的幸福!她哭,也是在感謝高夫人,替她的終身大事想的周到,安排的妥帖。
當花轎在開封城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周王宮的時候,她已經不哭了,隔著轎簾的縫兒偷看宮中熱鬨的景象。她想著自己孩童時期悲慘的命運,出來逃荒,家人餓死,自己無衣無食,像乞丐一樣彆人欺負,眼看就要餓死在道旁,幸好遇到高夫人,被她救下來,成了她身邊的一名女兵。而今坐著花轎,鼓樂前導,轎前轎後都走著威武的騎兵和男女親兵,那受人欺負侮辱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她心中充滿了幸福和舒暢。
尤其是想到範青,她心中更是充滿了甜蜜,範青在闖營中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讓她受到更多的尊敬,想到以後闖營也許能在開封紮下根基,奪取明朝的江山,那時候範青封侯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時自己也會成為新朝的誥命夫人,光宗耀祖,該有多麼的榮耀,想到這裡她的心中更加的激動。
這時,轎夫們已經把轎子抬入宮中居住的院子,院子裡非常的熱鬨,大批的義軍將領前來賀喜,戰馬成群,抬送禮物的親兵往來如織,兩班吹鼓手輪番奏樂。從院門到正廳,路中間鋪著紅氈。當花轎來到時,鼓聲大作,兩處掛在樹上的萬字頭鞭炮一齊點燃,響成一片。
範青今日穿著戎裝,腰間佩戴寶劍,披紅戴花,從院子裡迎出來。慧靈和慧劍下馬,將轎門兩邊縫著稀稀的紅線扯斷,掀開轎簾,攙新娘子走出轎門,在鼓樂鞭炮和許多人的歡聲笑語中向廳中走去。雖然慧梅在最激烈危險的戰場上也曾麵不改色的拚殺,麵對最凶惡的敵人也鎮定如常,但此時此刻卻十分緊張,心頭怦怦直跳,不敢抬頭,不敢看人。
二門的門檻上橫放著一個馬鞍,這是原始社會掠奪婚姻留下的風俗。在中原民間代代相傳,誰也不明白它的來源和意義。今天慧梅也料到必在二門的時候跨過馬鞍,而且他低垂的眼睛也看見了這個橫放的半舊紅漆馬鞍。可是在眾人的歡呼和擁擠之下,她的心情過於緊張,腳步有點慌亂,竟然使這個慣於騎馬的女戰士一隻腳絆著馬鞍,若不是慧靈和慧劍左右攙扶,她會打一個踉蹌,引得眾人一陣大笑。過了馬鞍,她就站在禮堂的紅氈之上了。
在禮堂上,設有一個天地桌,罩著大紅錦繡的桌圍,上邊擺著一隻大香爐,燒著檀香。香爐後邊放著一個盛滿糧食的木鬥,上麵用紅紙封著,紅紙上放著一麵銅鏡,又插著一杆秤,這也是上千年傳下來的古老風俗,據說那秤和銅鏡象征著夫妻倆對天明心,公平對待,而鬥中的糧食象征著米麵夫妻,即夫妻要共同生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