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亮又道:“我看咱們就駐紮在這裡算了,這裡距離潼關較近,方便打探消息。過幾天,官軍防守鬆懈了,咱們就突圍回去,到商洛山找闖王去。”
高夫人點頭表示讚同,她是巴不得留在這裡,儘快打聽到丈夫的消息。
範青拱手道:“我認為留在這裡是下策。”
高夫人和劉芳亮一起看向他,範青接著道:“此地距離潼關太近,會容易碰到官軍,很危險。”
劉芳亮道:“我不怕危險,碰到官軍,正好再殺個痛快。”
範青微笑的看了一豔劉芳亮受傷的左臂,道:“將軍固然勇猛,無所畏懼,但老營呢?老營已經犧牲了那麼多女眷、孩童,原本二百多人,現在連三分之一都沒剩下。咱們怎麼忍心讓這些將士的家屬、戰士的遺孤再陷入到危險中呢?”
高夫人想起那些死去的老營家屬,很多人親切的笑容就在眼前一般,可卻已經陰陽兩隔,她心中難過,淚水滴落在衣襟上。
範青又道:“再者,此地沒有水源,沒有村莊,咱們很難得到給養。”
“第三條也是最重要的,現在咱們不知道闖王的情況,但不論如何,咱們都要從潼關再回陝西的。咱們現在是劉將軍的屬下,連同老營護衛、孩兒兵,加起來才二百人,這點人馬怎麼進攻潼關?”
“所以,我建議咱們深入崤山,找一處有人煙的地方建立營地,然後殺富濟貧,打土豪,懲劣紳,救助貧困百姓,建立威望之後,再招募一些年輕人,訓練一支軍隊,再攻打潼關,回陝西,這才是上策。”
高夫人微微點頭,“範先生說的有道理,可是,我真的非常擔心自成啊!”說完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
範青道:“夫人不必掛心,闖王上應天上星宿,乃天神下凡,自有神兵神將護佑,不會有事的。現在定然已經安然進入商洛山了。咱們在此地訓練一支兵馬,將來正好能幫助闖王,成為他的臂助,總比咱們這二百餘人回去,用處大多了。”
接著又低聲道:“夫人,就算最壞打算,闖王不在了,咱們也算闖營的一支隊伍,咱們在河南打起闖營的旗號,繼承闖王誌向,闖旗依然是不倒的。”
高夫人長歎一聲道:“範先生的話非常有道理,咱們就按著他說的做吧!”
劉芳亮並無主見,他非常敬重高夫人,立刻拱手道:“遵命。”
第二天早晨,眾人吃過早飯之後,拔營出發,向崤山深處進軍。
七八天之後,眾人找到一處地方。此處是一座山穀,幽靜偏僻,易守難攻。而且距離山下的平原又不遠,隻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平原地麵,有許多村莊寨子,還有一座人口過萬的縣城,叫禹縣。眾人在附近山林砍伐樹木,建造木屋,又派人打扮成山裡農民到禹縣購買糧食,準備過冬。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這一日,剛剛下過了一場大雪,四麵大山都被白雪覆蓋,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雪山。潔白的雪山連綿起伏,山頭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營地木屋房簷上大大小小的冰棱垂落,晶瑩剔透,好像許多水晶製做的短劍。院裡的雪已經被清掃的乾乾淨淨,在院子門口堆了一個大雪人,長長的胡蘿卜鼻子和歪戴的水桶帽子,看起來頗為滑稽,這是範青領著蘭芝還有幾個小孩子的傑作。
範青正在院子裡鍛煉身體,用古書上的話,叫打熬筋骨。他把一個石鎖反複舉起來,又放下,直累得氣喘籲籲,額頭上的汗好似蒸籠一般,水汽上揚,以至於他頭頂的空氣都在微微晃動。
在前世他是中年油膩男,大腹便便,從不運動,以至於穿越到了古代。這身體前主人是個文弱書生,弱雞一般,毫無戰鬥力。這身板,且不說在危機四伏的軍隊中沒有自保之力。就是在疾病瘟疫四處流行,而又沒什麼特效藥的情況下,也很容易一命嗚呼,此時,範青才深刻體會到,“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的重要性。
院外剛清掃出來的小路上,傳來慧梅歡快的笑聲,她領著蘭芝說說笑笑走進院子。隻見慧梅穿著一身碎花圖案的棉襖棉褲,梳著油亮的大辮子,天氣寒冷,卻沒帶帽子圍巾。隻帶了一個耳包樣式的東西,在古代叫臥兔。臉蛋兒凍的紅撲撲的。
“範大哥要跟我學習射箭,這是要拜我為師麼?”慧梅笑眯眯的從背上拿出兩把弓來。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範青躬身一拜。
慧梅愣了一下,隨即跳開,笑道:“跟你開玩笑呢!”
範青又拜了一拜,道:“請師父細心教導,末嫌弟子愚鈍。等弟子出師以後,在戰場上,箭箭落空,被人恥笑,那時弟子絕對不會承認是神箭無敵,天下第一神射手慧梅的徒弟,以免丟了您老人家的麵子。”
慧梅和蘭芝都咭咭格格笑個不停,慧梅笑道:“你若練成那個樣子,我就日夜督促你練箭,你們讀書人不是有頭懸梁錐刺骨和嚴師出高徒麼!到時候我用箭尖刺你就行了。”
範青嗬嗬笑道:“被你這麼一嚇唬,更學不會了,以後一見到弓箭就暈倒。”
“彆貧嘴啦!”慧梅把手中一支小弓遞給他,“這是三力的軟弓,隻比蘭芝孩童用的小弓高上一力,最適合你這初學者啦!”
蘭芝把手中小弓向範青比劃一下,笑道:“範叔叔,咱們一起學習射箭,你可彆被我給超過啊!”
範青笑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說不定你是射箭天才,我可比不了的。”說著,想起戰場上李自成那驚人的一箭,蘭芝雖小,如果繼承他父親一半的射箭天賦,沒準真把自己落下了!想到這裡,心中有些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