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聽範青侃侃而談,心中都十分佩服,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
第二天早晨,果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來小雨,而且越下越大,漫天烏雲壓境,四麵大山都被雨幕籠罩,一片迷蒙。這天氣在山路中行軍更加艱難了,而且官軍還拉著許多輜重車馬,山路滑濘,好多地方都要人力搬扛,眾官軍士兵叫苦不迭。到了中午,還沒走出二十裡,這速度今天根本走不到白羊店了。而且大雨中根本沒法生火做飯,眾士兵又疲又累,又冷又餓,再加上失敗帶來的挫折感,人人垂頭喪氣,士氣降到了最低點。
此刻在遠處山中的一座密林中,範青和手下三百騎士就如狼群一般,盯著官軍,好像在盯著一群獵物。整個隊伍肅穆無聲,站立在雨中。雨水瓢潑般的落到他們身上,沒有一人動一下,隻有胯下戰馬輕輕甩頭,抖落掉鬣毛上的雨水。
範青則是狼群的頭狼,雨水澆在周圍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雨水順著頭盔流到範青的臉上,再從鎧甲上流淌而下,好像一條條小溪一般。範青麵無表情,一張流淌雨水的臉龐好像石頭一般,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石像。
隻有一雙眼睛,輕輕眨動,目不轉睛的盯著山路上的官軍。此時官軍的隊伍已經停下來,在山路上吃飯,沒法生火,每名士兵隻給一些生的小米,這些士兵一麵吃著生米,一麵喃喃咒罵,怨聲載道。
範青終於動了,等待已久的時機來了,他輕輕一揮兒手中的長槍,整個隊伍,就如同一群準備獵捕羊群的狼出發了。他們先慢後快,從樹林中輕輕出來,到了山丘上之後,在下坡的時候,慢慢加速。從小跑到快跑。馬蹄聲由緩到急,最後如雷鳴一般,和暴雨聲混在一起。在即將撞擊到官兵隊伍的時候,範青將豎立的長槍平端,後麵的騎士一起平端長槍,一片鋒銳的金屬槍頭,對準了官兵。
由於視線不好,官軍在義軍騎兵衝到五十米的時候才發現,這樣的距離,對騎兵來說不過是七八秒的時間,官軍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而且在狹窄的山路上,官軍也沒法組織起來大規模的陣勢來抵擋。步兵沒有陣形,再多人都得任人宰割。
在一片絕望的喧嘩聲中,範青的三百騎兵轟然衝入官軍隊伍。就如一條凶猛的惡狼,從雨中撲出來,用鋒銳的牙齒狠狠咬住了獵物的後腿。
轟然撞擊,範青利用馬匹的衝力撞倒了一名官軍的士兵,範青完全不理睬他,因為在馬蹄的踩踏之下,他已經筋折骨斷,變成一攤肉泥。範青的長槍奮力刺出,前麵一個年輕的,眉毛很重的官軍士兵。這士兵眼睛露出驚恐的表情,張大嘴巴,在雨中發出恐懼的叫聲。但範青絲毫不受影響,他的長槍毫不猶豫的刺入他的胸口。利用馬匹的衝力,這一槍如此強勁,直接刺透他胸前的棉甲,深深沒入他的身體。範青有八成把握,這一槍刺入了他的心臟,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擰了一下槍杆,為了給他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年輕官軍,慘叫著倒下,胸口的鮮血如一條噴泉,濺落在地上,混著雨水,在泥濘的山路上流淌。
這樣一幕到處都在上演,被騎兵偷襲的官軍全然沒有鬥誌,隻有被任意殺戮的份,好多官軍被恐懼驅使,都在向兩側的山丘樹林中奔逃。看上去,範青的隊伍好像一支利器,正在深深的貫穿官兵的隊伍。所過之處官軍潰散,沒人抵抗。
當馬匹的衝擊力用儘的時候,範青就會兜轉馬頭,向山丘上奔馳,給後麵奔馳的騎兵創造衝擊殺傷的機會。範青完全不理會在山丘樹林中逃散的官軍士兵,散亂的士兵就是案板上的肉,連屠殺都不需要,他要的製造混亂,徹底的打亂官軍。
在山丘上兜了一個圈子,範青再次衝擊下來,他反複的利用馬匹的衝擊力來給官軍製造混亂。在義軍騎兵的衝擊下,很快官軍的隊伍人仰馬翻,一片哀嚎慘叫,到處都是受傷的士兵在泥濘的土地上哀嚎翻滾,身上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和著雨水把山路染得通紅,像一條紅色的小溪。
官兵在山路上行走的隊伍就如一條長蛇,範青咬住了它的尾巴,想讓這條長蛇,從後向前,一節節的崩潰,但他低估了官軍的人數,五六千人的隊伍,差不多在山路上有一裡長,雖然隊伍末尾崩潰,但前隊和中隊保持著隊形。鄭崇儉雖然沒打過仗,但他的屬下總兵和幕僚都是久經戰陣,十分老練,知道此時步兵不可用。立刻一名總兵帶領數百騎兵,向隊伍末尾奔馳而來,要以騎兵對抗騎兵。
眼看官軍一隊騎兵沿著山坡疾馳過來,範青呼哨一聲,帶領屬下急衝過去,騎兵對衝。兩隊騎兵在暴雨中疾馳,馬蹄擊打在泥濘的土地上,濺起一人多高的泥水。這樣的天氣道路,騎馬奔馳就很危險,很容易滑倒,而且一旦倒下,就會被對麵的騎兵,甚至自己的騎兵踐踏,鐵蹄踐踏,一攤肉泥的景象在騎兵作戰中太常見了。
這是考驗騎術和勇氣的時候了,這隊騎兵也是整個官軍中最精銳的騎兵。兩隊騎兵凶猛的撞擊在一起,有的兩匹馬正麵相撞,兩馬同時脛骨折斷,慘叫嘶鳴倒在地上,連帶騎士也倒下,被後來的馬匹踩死。更多的是交錯而過,這時候馬上騎士會奮力舉起手中武器,刺向對方要害。不時的有騎士慘叫著從馬背掉落在地麵上,被不知哪方的騎士踐踏而死。
最初的衝擊過後,是一場混戰,雙方騎士在戰馬上揮舞著武器,吼叫著,奮力廝殺,暴雨聲,也不能掩蓋武器的碰撞和戰士的狂吼。
範青剛剛刺死一名官軍騎士,一名身材高大的官軍將領,舉著大刀,向範青奔過來,兩人戰馬團團轉,各呈絕藝,拚死搏殺。這將領看出範青是義軍首領,狂呼大吼,刀刀向範青要害劈砍,想殺滅範青,讓義軍騎士群龍無首,自然潰散。範青奮力抵擋,手中長槍或刺、或挑,或舉,招式嚴密,一時不露敗像。張鼐等人也在雨中拚命和官軍搏殺,戰況一時膠著。
官軍暫時擋住範青的攻勢,敵人的驚慌散亂的步兵隊伍,正在軍官的指揮下歸整,這些官軍士兵也看出來義軍雖然來勢凶猛,其實並沒有多少人馬,畏懼慌亂的情緒也慢慢穩定。
激鬥中的範青敏銳的察覺這一點,他心中微微一歎,這次突襲到底還是失敗了,並非是他無能,而是官軍的隊伍實在太大了,他根本吃不下。眼見擊潰官軍無望,範青正想帶領屬下撤退。
忽然從山坡上又衝下來一隊騎兵,這隊騎兵十分凶猛,直撲官軍隊伍的中間,意圖要把官軍從中間截成兩段。戰馬嘶鳴,蹄聲轟鳴,在雨中,這隊騎兵大聲吆喝,就如一隻咆哮的食肉動物,猛烈的咬向獵物。
那名與範青對戰的軍官十分吃驚,沒想到義軍還有這麼多騎兵埋伏,猛地一刀劈下,逼開範青,想要回馬迎戰這些騎士。忽然從山坡上衝下來一名騎士,躍馬飛起,在飛躍的時候,手中的弓拉開如滿月。暴雨如柱,金屬箭頭在雨中閃著寒光。
正常情況下,這種天氣根本沒法射箭,雨水會乾擾箭矢,雨幕遮掩視線,也沒法找到準頭。可這騎士還是一箭射出,在瓢潑大雨中,顛簸的馬鞍上,金屬箭頭在空中寒光一閃,精準的射中了這名軍官的喉嚨。
這官軍猝不及防,慘叫聲隻發出一半,就捂著喉嚨從馬背上跌落。
這騎士快速向前奔馳,頭盔後麵露出一截黑發,竟然是一個女子。她在奔馳中回頭,向範青豎起大拇指,口中呐喊道:“好漢子,衝啊!”
這聲音範青太熟悉了,是高夫人,她顯然也吊在官軍的後麵想要偷襲,她的想法和範青不謀而合,都選擇這種天氣和這個地點。
範青掉轉馬頭緊緊追在高夫人戰馬後麵,向前急衝,高夫人的騎兵有接近五百人,這些人都是闖營中的老戰士,作戰更加凶猛,隻一瞬間就將官兵的中間隊伍擊穿,一分為二。範青和高夫人很有默契的向不同方向轉頭,一路去攻擊前隊,一路攻擊後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