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說完,向李自成深深一揖,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眼前經營洛陽是多麼的重要。
李自成心中一陣猶豫,他抬頭看宋獻策,想起他的望氣之說,在看看劉宗敏三人,都在輕輕搖頭,他們都是不讚同範青的。
劉宗敏道:“軍師,我們辯論是說不過你的,但我們都是陝西土生土長的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們離不開陝西,我們就是願意回西安。”
範青差點沒被氣樂了,這些人還能不能有一點遠見?一個以爭奪天下為目標的集團,眼界卻總是停留在家鄉這一小塊地方。
範青冷笑道:“各位聽過楚霸王項羽定都之事吧,當時關中不像現在這般殘破,沃野千裡,百姓殷富,當時項羽進入鹹陽之後,有人建議項羽,‘關中沃野千裡,地勢險要,可以用來建都,成就霸業’,但你們知道項羽是怎麼回答的,他說‘富貴了不還鄉,就好像穿著華麗的衣服在黑夜中行走,有誰知道呢?’這就是‘錦衣夜行’這個成語的由來。”
“後來項羽火燒鹹陽,殺了秦三世子嬰,離開鹹陽,回到家鄉楚地彭城定都,也就是現在的徐州。在楚漢爭霸的時代,徐州的地理位置遠遠不如鹹陽,當時很多有識之士都對此事扼腕歎息,那名建策的謀士譏諷項羽,說‘人人都說楚人沐猴而冠,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啊!果然,不久之後,項羽就遭到了垓下之敗,哼,這就與他定都位置不好有關,試想一下,如果他定都鹹陽,還能有劉邦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麼?隻怕早就平定天下了!請闖王借鑒曆史,慎重決斷。”
李自成沉吟不語,他是知道範青能力的,範青一再固執己見,必有他的道理,難道定都之事真的有如此重要麼?
忽然,牛金星站起來,冷笑道:“軍師既然了解楚漢曆史,當然也應該知道給項羽建策的這名謀士下場,他譏諷項羽,最後被項羽砍了腦袋。你用這個故事譏諷闖王,說闖王沐猴而冠,不怕被砍頭麼?”
範青冷笑道:“闖王英明天縱,自會明白我勸諫的一片苦心,豈能如項羽一般暴虐無道。”
宋獻策站起來喝道:“你的意思是說,闖王如果不聽你所言,就是沐猴而冠,暴虐無道的項羽了麼?哼!闖王承天之命,上應圖讖,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合乎天道,他說西安建都最合適,那就確實如此。”
範青怒道:“闖王都是被你這沐猴而冠之人給慫恿的,否則怎會改變心意,你才是那個應該被斬掉腦袋之人。”
“你……”宋獻策氣的胡子又抖了起來。
這時,李自成喝道:“不用再爭辯了,範青沒有惡意,我也不是項羽。”
口中這樣說,心中卻很嫌惡範青的話,特彆是想起牛金星說過的,範青利用洛陽百姓算計自己的事情,讓他心中一陣惱怒。
於是,頓了一頓道:“軍師,建都之事,將來回陝西再說。現在既不建立地盤,也不準備在河南定都,繼續流動作戰,洛陽也要放棄,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誰也不許再辯論。”
聽到李自成這句話,範青的心涼了半截,這就是自己苦心孤詣輔佐的人嗎?在商洛山中可以共患難,對自己言聽計從,表現近乎完美。可現在來到河南,剛剛打了幾個勝仗,就自大了,不聽自己的建議了,李自成性格上真的有很大缺陷,慢慢暴露出來。
範青抿著嘴,站在帳篷中,表情嚴峻,一言不發。劉宗敏上前拍了拍範青的肩膀,大聲勸道:“軍師,你也彆生氣,以前一直都聽你的建議,偶爾你也得聽聽大家夥的意見啊!畢竟這麼多人都想回陝西,眾意不可違嘛!”
範青強忍著心中失望,向李自成拱手告辭,李自成卻道:“軍師稍等片刻,我已經派人去請眾將,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商議。
範青一怔,什麼重要事情?自己居然一點不知道消息。看看牛金星和宋獻策,二人表情得意,顯然是知道內情的。
這時,李過和袁宗第從賬外走了進來,隨後李岩、紅娘子、郝搖旗、劉芳亮、張鼐、李雙喜,李過,劉體純,穀可成,李友,趙恩,楊鐵柱等這些大小將領全都陸續走入帳篷,自從攻克洛陽之後,眾將還是第一次聚集的這麼齊呢!看眾人表情,顯然也不知道李自成要宣布一件什麼事情。
李自成先不急著宣布是何大事,而是簡單說了一下破洛陽之後的情況,賑濟饑民主要是李岩負責,目前已經賑濟了二三十萬百姓,對那些孤寡老人和老弱病殘額外照顧,也是義軍的傳統。再有就是招兵的事情,破了洛陽之後,闖營聲威大震,又大規模的賑濟饑民,又有圖讖吉兆,所以投軍的青年特彆踴躍,短短十幾天,就有七八萬的青年報名參軍,整個闖營的戰士已經接近二十萬。關於張獻忠和羅汝才的消息,李自成也跟眾人說了。最後李自成講了處死呂維祺和準備放棄洛陽的消息。眾將都習慣流動作戰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有李岩微微歎息,知道李自成失去了一個紮穩根基的最好機會。
講完這些之後,李自成示意牛金星說話,牛金星清清嗓子,道:“自古以來成大事者必須有一個名號,以號令天下。闖王自從攻克洛陽之後,聲威大震,所向無敵,如初升之朝陽。而大明朝江河日下,岌岌可危,如大廈之將傾。闖王取代明朝皇帝,登基為帝隻是時間問題。而近日又得了宋先生的圖讖吉兆,承天之命,天下皆知。所以咱們打算給闖王確立一個固定的名號,至於稱王還是稱帝,還請大家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