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範青恨的咬牙切齒。他留下一部分義軍士兵看守大壩,帶著親兵向上遊朱家寨的方向疾馳。半個時辰之後,已經到了距離朱家寨大堤不到一裡,從遠處看,朱家寨上正在激烈的戰鬥。官軍由於準備充分,在堤壩上建築了一個很堅固的堡壘,而且他們不但有火銃、弓箭,還在沙袋牆上放置了火炮。
馬世耀指揮士兵向堤壩上衝鋒,接連兩次都被打了回來,堡壘周圍全是義軍戰士的屍體,有一百多具。更多的人死傷後從堤壩上滾落,堤壩下也有一二百具屍體。這麼短的時間就死傷了這麼多人,可見雙方戰鬥也十分慘烈。
馬世耀也急了,大聲吆喝,親自帶領士兵向堤上衝鋒,剛剛衝到堤壩頂上,隻見堡壘中火銃聲猛地大作,而且火炮也一起發射。義軍士兵因為匆忙,大多都是輕騎兵,沒有盾牌保護,也沒有自己的火炮掩護,一下子吃了大虧,慘叫聲一片,紛紛從大堤上滾下來,連馬世耀也受傷了,左臂被火銃打的鮮血淋漓,坐騎也中了炮倒下。馬世耀握著受傷的手臂,還在大叫“衝上去,衝啊!”
但義軍吃虧在沒有準備火器,地勢也不利,隻能靠刀劍和弓箭與敵人對戰。敵人藏在裝滿沙土的麻袋包後麵,用來掩護自己,而義軍完全暴露在光禿禿的河堤上,還是向上仰攻,人數雖多,卻沒能攻下堡壘,紛紛傷亡。
堤壩上的官軍很快就放置好了火藥,點燃引線,他們拋下許多死屍和重傷的士兵,退回到船上。靠岸的大船紛紛起錨,向河心退去。此時範青率領眾親兵剛剛衝到堤岸下麵。隻聽堤壩上“轟隆”一聲炸響,河堤靠水的一麵崩塌了。洪水衝入缺口,順著挖好的壕溝,向堤內猛衝。
範青顧不上受傷的馬世耀,大呼一聲,跟我上壩,堵住缺口。他率領數百義軍戰士衝到堤壩頂上,這時,官軍的帆船趁機又向岸上打炮、射箭,岸上的義軍紛紛射箭還擊。這時候一批從闖營大營來支援的兩千人在紅娘子的率領下趕到了。他們帶來許多火銃,紛紛向河裡的官軍大船施放。官軍大船便不敢停留,向著河水中流駛去。
範青卻完全顧不上對付官軍了,隻見被炸開的缺口正被河水衝的越來越寬,水流越來越大,灌入堤內,就如一道不斷加寬的瀑布一般。
範青大吼:“堵口,堵口!”他扛起沙袋向缺口處投了下去。可瞬間就被激流衝走。
而且河水猛烈的衝刷缺口,兩邊河堤紛紛崩塌,缺口兩邊不斷擴大,數十名堵口的戰士不及撤開,掉入到缺口處,瞬間被激流衝的不知去向。連範青都差點掉入激流,幸好,紅娘子衝到堤壩上,眼疾手快,一把將範青給抓了回來才幸免遇難。
這時,堤壩下麵的朱家寨已經傳來一片驚慌呼叫聲音,村民們扶老攜幼,奔跑逃命。有的根本連自己隨身的東西都來不及攜帶,就隻身逃走。從堤壩上麵看,堤內低窪的地方很快變成一片亮晶晶的汪洋。
此刻在河流中心的官軍大船上,李運經聽到爆炸聲後,又看到決口處不斷傳來義軍的驚呼叫喊聲,臉上露出一絲略帶猙獰的冷笑,自言自語道:“好了,用不了一天,咱們就可以蹬上南岸了,闖賊的百萬大軍全部都要被洪水淹死了。”
範青卻不死心,還帶著士兵堵口,他瘋了一樣,抱著抬著大石頭,向決口處拋落,可是隻要一拋下去,就立刻被凶猛的洪水衝走,百餘斤的大石頭好像輕飄飄的木板,被激流的衝的飛出好遠,落到堤壩下麵,越堵顯得越沒有效果。決口處的水勢越來越大,洶湧奔流,勢不可擋,落到堤壩向瀑布一般,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範青這位常在戰爭時期保持異常冷靜的大軍統帥,竟然驚慌失措了。
紅娘子見決口越來越大,如果不走,可能大堤上所有士兵都要被水衝走。她拉著範青大叫:“洪水堵不住了,大將軍咱們撤退吧!”
“不,我不走!”範青瘋狂的大叫。眼神變得十分可怕,他費儘心力的想要改變曆史,但曆史卻比他頑固的多,依然執著的按著自己的軌跡行走,開封城的災難重現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範青悲從心來,他雙手握拳,向著滔滔大河,瘋狂的呐喊起來,好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眼淚也禁不住流淌下來。
忽然紅娘子大叫起來,聲音充滿了興奮之意。不過周圍洪水的隆隆巨響,讓他沒聽清紅娘子的叫喊,他順著紅娘子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十多艘大船,在數百民工和士兵的拉拽之下正從黃河下遊,緩緩被拉到決口處,這些船上裝滿了石塊,石塊上又被一張大網覆蓋。
範青瞬間明白了,這是專門堵塞決口的石船,裝滿石塊的大船,到決口處鑿沉,由於過於沉重,就不會被激流衝走。隻是這些石船是什麼時候準備的,怎麼恰巧就到了此處?
這問題還來不及想,隻見石船已經被拖拽到決口處,因為決口處有水流吸引,石船不用拖拽,也自動向缺口處靠攏。到了決口處,一些民工放開固定船幫的繩索,這艘石船瞬間散架,整船的石頭一起沉沒在缺口處,隻見缺口處的水流好像被什麼東西阻塞了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了一些。
範青臉上驚喜,差點跳了起來,大叫,“有效果,有效果,你看呐,水流減緩了!”
紅娘子也很激動,道:“咱們快投沙袋!”
範青立刻帶領士兵把沙袋向決口處投放。這時候,第二艘石船也沉沒了,第三艘,第四艘……決口水流漸漸變得緩慢起來,決口兩邊的堤岸自然也不再衝塌擴大,投下的石塊和沙袋也不會被激流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