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無論以前地位有多高,情誼有多深。
在那位出生即不凡的夢泉公主,最後選擇了自我犧牲後,這段失去了最後紐帶的感情便名存實亡了。
心灰意冷的梅麗爾夫人選擇隱居於此,並拒絕了安東六世此後全部的訪問請求。
而可能是因為國王的顏麵不能多次碰壁,也有可能是愈發嚴重的龍王詛咒讓他越來越冷漠,更有可能隻是單純的沒臉見她。
總之在這之後的二十年裡,他們會麵的次數超不過一隻手,上一次相見甚至已經是十二年前了。
當然,這是從安東六世的“視角”,但如果他這位天生就是施法者的正宮,最擅長的魔法就是黑夜潛行呢?
要明白,就算光論這個三年時間,每月接觸,其實以他的多疑與濫情,周圍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人。
因為哪怕是他最寵愛的情婦,在黏上短則三月,長則半年後,也會被他強製疏遠上一段時間。
所以包括夠恨,夠了解,可以熟練使用咒術,具備高超技藝的法師……
能滿足以上這一係列標簽的,恐怕也就隻有他此刻的眼前人了。
安東六世這次是先喝了藥才來的,因此他衰老的麵色雖然有些發暗,但一雙眼睛卻仍舊鋒利。
“夠了,我來不是為了跟你鬥嘴的!”
斷喝一聲,他逼近梅麗爾幾步,居高臨下。
“濫用巫術,謀害國王,梅麗爾,你知道這是多重的罪嗎?”
然而梅麗爾夫人卻仍舊是不為所動,隻是微眯著眼睛,良久,嗤笑道。
“就你,還國王?你什麼國王啊?有你這樣沒用的國王嗎?你承諾了什麼?你保護了什麼?你又做到了什麼?”
“我……”
這下安東六世又無話可說了,隻能看著梅麗爾背著手踱步,慢慢坐在了院中大樹下的那張藤椅上。
用魔法燒出一壺熱水,她丟進一把花草葉,然後將其傾倒在杯中。
押了一口,像是要用茶水鎮壓住毒舌,這才重新開口。
“伱的命能值幾個錢啊,拿你女兒和女婿的命來換,夠不夠?”
安東沉默著坐在她的對麵,伸手想要給自己也來一杯,卻被她狠狠打手。
隻能捂著發紅的手回答道。
“這……我是國王啊!”
“嗯。”
梅麗爾點頭。
“那再加上三萬五千六百三十二名願意為國捐軀的勇士,以及八萬四千餘名拚儘全力為他們提供後勤和救治的善良民眾呢?”
你怎麼連數字都……
安東的臉色在八秒裡變了三次,但最後還是哀求般地選擇了。
“不行,我是……我是國王啊。”
“……”
梅麗爾這次也沒有再繼續逼問,而是探了探身子,主動給他倒了一杯。
“嘿嘿。”
這下安東可是爽麻了,傻笑了好一會才端起茶杯。
可誰知還沒來得及美滋滋地喝一口,就被梅麗爾的下一句話嚇得險些把杯子扔了。
“那再加上我呢?”
好,不是險些,在手腕顫抖了好幾下後,無辜的杯子還是殘忍地摔在了地上。
哢嚓一聲,那是茶杯的遺言。
而安東則一蹦三尺高,向後跳了足足三下。
這才指著梅麗爾,瞳孔炸裂,從牙縫裡硬擠出四個字。
“你真狠啊!”
然後又小跑著衝回來,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稍微動用魔力感受了一下。
三秒,再次提高語調。
“你真踏馬連你自己都咒啊!?”
但無論聲音多高,既然兩人展開的是一場私密會談,那紀明就不可能知道太陽王三年詛咒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而且終於把南部聯軍賣了個乾淨的他,此時還正急匆匆地騎著天馬趕路。
因為此時已經是四月底,本年度王室考核的日期也終於被敲定。
他原以為咋說也該是月中甚至乾脆像往常那樣拖到月底,誰知今年居然是頂著人腦門的五月一。
“我靠!”
本來還想著再去地下城看看的他隻能取消一切安排,光速返程。
一路上又借用了好幾個大貴族和大教堂的傳送陣,這才隻花了三天時間就回到了輝光王都。
結果還沒進入綺霞城,就從門口閒聊的衛兵那裡得到了一個大消息。
就在今天早上,太陽王安東六世在月度會議上動用國王權利,臨時添加了一個新的議案。
沒錯,就是要將他當年的口頭承諾實體化,要求單獨給予埃莉諾一個封賞名額。
茲事體大,此言一出,無論是本尊在場還是魔力遠程,群臣諸公皆是變了臉色。
不過現在突然提起這件事或許在時機上是恰到好處,因為如果是十餘年前,肯定會是個一邊倒的否決結局。
那時王都局勢詭譎難定,外部環境水溫難評,自聖樹覆滅後陽月主大陸上最大規模的全麵戰爭隨時可能開打。
如果真的給予位於漩渦中心的長歌夫婦,他們唯一的後代一個美好的未來,那就約等於是在這個沸騰的油鍋裡猛猛加水,純屬是炸不了急的。
但現在是十餘年後,在座的諸位利益關係早就變了個天翻地覆,自然沒了以前的立場。
密林如今跟王國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已經很久沒有過問過有關於埃莉諾王女的事情。
而且馬上就是新一屆的王室考核,大家都有各自的投資,哪怕希望渺茫,也肯定不願意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