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從個人開始,同樣是從英雄開始,同樣是對著人心的灰暗麵下手,同樣是把本來好好的東西整的一團糟。
能列舉出如此多的共通之處,這下紀明可就真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把這些事件全都並案調查,並且相互佐證,把元凶揪出來狠狠拷打了。
而且如果仔細思考一下就會發現,跟另外四個相比,“聖樹複國組織”這個目標有著天然的優越性。
首先,神聖九姓所在的聖樹時代太過遙遠,光最後的覆滅就已經是五百載之前的舊事了,加上之前數千年的轉變期,想要調查當年的人與物究竟如何,實在是難如登天。
反觀複國組織,跟自己完全處於同一個時代,隻有空間上的距離而已,而且內部核心成員都是尖耳朵,個個都是每天上吊都死不了的壽星公,想要調查當年的舊事毫無難度可言,此乃一勝。
其次,小獅子暴斃之謎的調查麵非常狹窄,當事人雖然幸存但是失憶,相關人物則幾乎全部離世,隻剩下一個理論上關係很近,實則完全沒有參與的大主教特尼思在世,調查起來純純的無米之炊。
反觀複國組織,禍害留千年,生命力非常強悍,不但牢大亞斯蘭將軍沒有死,甚至牢小蘇拉雅祭司也沒有死,還有一個完整的知識庫圖書館,人證物證加起來能讓紀明至少拍三集,此乃二勝。
接下來,曆代太陽王雖然脈絡還算清晰,但具體情況實在是複雜無比,龜龜,每一任國王都有數不清的情婦與子嗣,編織起來的關係網能比《十字軍之王》還要複雜,純純的《五百年孤獨》,紀明又沒有村口大媽情報團,這誰能厘得清楚?
反觀複國組織,尖耳朵們雖然失去了自己的國度,也從紙醉金迷的幻夢中被打醒,但長壽種天生自帶繁衍困難的Debuff,就算是目前為止子嗣最多的一個精靈,也隻有四個孩子,而且還是四個半精靈,此乃三勝。
然後,深林王國王室這邊的熟人太少了,甚至於說紀明目前在這邊隻認識一個戰馬娘克裡斯汀,雖然聽說她剛為三王子立下了真·汗馬功勞,但根基尚淺,江湖地位估計還不如剛才的軟飯王駙馬。
反觀複國組織,切割不掉的賢者是我媽,熱衷於會內事務的祭司是我阿姨,現在內部還有求於我,想要我這個圓耳朵來給他們這群除了極端什麼都不會的尖耳朵站台,此乃四勝。
最後一點,則是這聖樹複國組織連規模都不大不小剛剛好,以紀明如今的實力完全有底氣和實力能將其徹底拿捏,算是調查暗炎餘孽最好的切入對象,此乃五勝。
所以即便老女士再怎麼給他使眼色,紀明也裝作沒有看見,一心一意地從蘇拉雅的嘴裡往出套話,獲取了不少有關於深林的情報。
雖然其中主觀的成分肯定很多,比如克裡斯汀肯定不是她口中那個“長著馬臉的臃腫的醜家夥”,但也算是讓紀明對深林內部的現實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更印證了他對於深林王國的一些猜想。
——嗬嗬,雖然看起來好像一副很凶悍的樣子,但內部的矛盾也相當尖銳呢,怪不得連這麼幾個腦子不夠數的精靈尖耳朵都收拾不了。
而老女士也漸漸看出了紀明這其實是在套話,知道他有分寸,也便不再阻攔了,放任他陪神經病聊了好久的天。
一直聊到天色徹底變亮,四野的叢林裡傳來了大批人馬在裡麵活動的吆喝聲,兩人這才勉強停下。
“哎呀,跟好侄兒聊天真是太開心了,不知不覺就把時間給忘了呢。”
“看來隕神峰那邊已經塵埃落定,空出手來的輝光人都趕過來了,那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
給紀明留了個聯係方式,蘇拉雅耍了個法術,又變回了那個威嚴滿滿,讓人很難壯起膽子直視的黑大媽。
然後扭著皮球般滾圓的身體,像人猿泰山般在樹枝上蕩了幾下,就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而紀明和布洛瓦也沒有再在林子裡逗留,隱去行蹤,一口氣來到了王室獵場外的一個小鎮才停了下來。
不過山裡發生了那麼大的事,這裡也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膽小往外逃的,膽大往裡進的,擠了個亂哄哄。
所以直到他們花高價找旅館要了個房間,才終於有了一個能聊天的地方。
等侍者把熱湯和麵包送上,老女士反鎖好屋門,回頭。
“你先說我先說?”
“您先吧。”
“行,那就我先。”
從陽光城到王室獵場要跨過半個輝光,從春天到盛夏,上萬裡的遙遠距離,老女士會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一時興起。
事實上她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出發了,而讓這隻超級老樹懶決定挪窩的,則是來自於特尼思大主教的一封信。
終究是一口氣帶了兩位重要的小輩走遠路,其實從離開陽光城後,特尼思就一直在時不時地給布洛瓦寄信。
考慮到兩個老人家之間的關係不是姊妹勝似姊妹,說是家書也不為過。
最新的一封,則是在特尼思離開綺霞城,來到埃莉諾的封地黑水領後寫的。
雖然這片封地的發展潛力很低,但勝在位於王國東境的南部,管束沒有那麼嚴重,能擁有著一點喘息空間。
她們已經在這裡落了腳,準備先去免領民一年的賦稅施恩維穩,再用積蓄招募一個小騎士團勤加訓練,把領地的治安提上去,先把田種明白了再說其他。
而在講述完自己這邊的事後,她自然也沒有忘記講紀明那邊的事,說他最近一段時間在聖瓦倫丁魔法學院當老師,開了門名叫《治療藥劑學》的課,教的有聲有色的。
對於紀明來說這很正常,想做學問不去學校乾嘛,聖光教會唯一的一種藥劑就是教堂裡被神明祝福過的聖水,想要學習煉金知識總不能呆在聖山上閉門造車吧。
但對於布洛瓦來說這簡直就是在被死去的記憶攻擊,畢竟她當年當賢者的時候也是開過好幾屆教學班的,沒想到紀明居然走上了跟自己一樣的道路。
而且以前的老女士能安心窩在陽光城,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被真神所詛咒,無藥可救,身死道消隻是旦夕之間。
所以能有一個合適的後輩接下衣缽她就已經很知足了,在這條命最後的一點時間裡把能做的事情做完,安心等死得了。
可現在她一下子被延壽了起碼上千載,懸在腦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瞬間飛得沒影了,現狀的改變必然會帶來心態的改變,以及想法的改變。
再加上因為城裡的診所和醫院井噴式增長,已經進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階段,一門心思想著女承父業造大機甲的阿黛爾時不時還會來材料店找她。
“哎,醫生已經離開陽光城快半年了吧,居然連封信件都不往回寄的?”
紀明:“呃……”
“你該不會想要問我阿黛爾是誰吧?”
“不不不,我記得呢!”
其實這倒也不能完全怪紀明,他小時候父母離異,被兩家人當皮球踢,全靠四處刷臉勤工儉學,才終於熬到了大學畢業正式獨立。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是輾轉多地,但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家裡人”存在,他又哪裡能知道父母在不遠遊,出門在外,要記得給家裡寄信報平安的道理。
所以就華麗麗地忘記了,要不是特尼思寫家書的時候會提一下紀明的事,估計老女士早就殺過來把他吊起來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