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摩斯可汗看著手中的密信思慮良久,最後深吸一口,像是被充起來的氣球般緩緩站起了身。
雖然他統治的可能是全陽月最爛的一塊土地,是外人口中隻配縮在化外之地的“蠻夷”。
但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既然連當年陝北的窯洞裡,都能掛著一張列克星敦號航空母艦的圖片。
那他位居世界邊角,卻擁有著一份詳細至極的世界地圖也是理所應當。
站在這張附加著數道魔法加護的珍寶前,他伸出手,用指尖撫過大片的土地,從陽月的北境跨過千山萬水,一路來到了遙遠的南國。
作為一名用團結與認同建立起嶄新國度的統治者,可汗其實相當渴望著一位可以依靠和信賴的盟友。
無他,雖然兩邊看起來似乎是有來有回,但黃連有多苦隻有病人自己知道。
這場拉鋸戰實在太過漫長,稚嫩的悖摩斯終究還是缺乏底蘊,就快撐不住了。
哪怕因為深林這個盜搶成性的家夥在西海岸附近搞了不少執證上崗的“私掠船”,搞得滿肚子火氣的靈汐在貿易這塊相當偏袒草原。
但再偏袒也有一個度呀,黃金王不算什麼“好人”,願意讓出一部分利益就已經是割肉喂鷹級彆的慷慨了,沒可能做賠本買賣的。
所以就算可汗竭力搜索各種值錢玩意,且隻購買那些實在找不到平替,必須得到的重要商品……
僅憑這些一年到頭也搞不了幾次的小生意,實在是難解冰凍三尺的寒氣。
至於這個盟友的人選……
同為獸人,同為草原文明,同為“番邦夷狄”,可汗第一個考慮的,自然是身處遙遠南方的狼王賀赤那。
但當狼王揮動起屠刀,試圖用恐怖來建立起自己的國度後,他便把賀赤那從名單裡踢了出去。
沒辦法,屠刀之下容不得兩個王國,更容不得兩尊王者,悖摩斯夠苦了,沒必要跟未來的敵人為盟。
然後就是跟他擁有著同一個敵人的輝光王國……
有一說一,大獅子罵這群輝光蟲豸的頻率可能比罵深林劊子手的頻率還高。
畢竟深林人再壞撐死也就是壞,不但行為邏輯正常,而且決策這塊也絕對是具備一定前瞻性的。
反觀輝光,就是個被人鈍刀子割肉都沒反應的鐵廢物罷了,真不如路邊一條野狗。
至於靈汐人……
雖然他們是主動前來的,而且對待草原非常熱情,跑商相當殷勤。
但大獅子實在是覺得這群奸商不靠譜,就一直僅僅隻保持著貿易上的往來,沒有更進一步。
不過跟黃金王倒是保持著良好的私交,確保兩國的最高層之間可以訊息通暢,儘量避免誤會的發生。
好,那麼好。
陽月星所有上得來台麵的勢力都被過了一遍,要麼是鐵廢物,要麼是不可信,這下悖摩斯沒得選咯。
但現在,就在這個可以宣布悖摩斯汗國進入慢性死亡的時刻,高塔共同體出現了。
事實上在可汗以前的認知裡,蠻原已經算是狼王的勢力範圍了。
畢竟再怎麼說這也總是塊肉,以賀赤那的性子,就在嘴邊不可能不吃吧。
結果一群憑空冒出來的開拓者迅速占領了整座森林,聯合當地大小部落,組建了名為“高塔”的多勢力聯合組織,甚至先狼王一步踏上了輝光的土地——以文明的方式。
“文明……”
隻能說黃金王跟可汗的私交是真的好,或者說一位偉大的領袖就算是敵人都會報以敬意,更何況是利益相關?
所以這批貨物裡有一些東西是黃金王以個人名義送給他的,這其中就包括一把來自蠻原的溫徹斯特m1887。
沒有魔法,不需要天賦,隨便一個人,哪怕是一隻大公雞,隻要能扣動扳機,都能用它殺死一個職業者。
就算隻能殺死一個低階職業者,打在他這樣的高級職業者身上甚至連個印子都不會有。
但幾乎不存在門檻,已經“量產”這個堪稱逆天的屬性已經足以掩蓋一切短板。
想想吧,要是自己能擁有這樣的武器,年初的那場戰爭絕對不會拚出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至少!
他有自信可以留下那個該死的三王子,讓深林王儲們原本均衡的三角之勢,變成水火般的兩強相爭。
逼迫獅心王這個虛偽至極的君父下場管事,引走所有注視著北方的目光,換來些許發展時機。
但很可惜,當時的他沒有。
所以……
獅心王繞著桌麵走了一圈,最後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起蘸飽了墨水的筆杆。
“事已至此,至少得試一試!”
因此當幾天後,靈汐商人們還在蠻原忙著貨比三家,想方設法高賣低買,換取更多的財富回家給背後金主交差時,
還是那座白鷹港口,一支掛著靈汐王室旗幟的小型艦隊,在岸邊人的萬眾期待中來到了這裡。
雖然在淡淡的海霧中,遠遠地就能看到有一個穿著華貴緊身禮服的人站在甲板上,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下船。
但奇怪的是那人看似著急,實際上又好像沒那麼著急。
因為他一直等港口工人把舷梯接好,又讓隨行人員先行開道後,這才慢慢走下了船,跟負責接待他的共同體官員握手。
“您好!我尊敬的高塔共同體朋友,我是來自靈汐王國的使者,帶著我們國王陛下最溫暖的問候與最誠摯的敬意,穿越千山萬水,才終於來到了這裡。”
使者說話時聲調的起伏非常誇張,拖音的現象也很嚴重,但這絕不是他故意搞怪。
因為包括他身上這套有些滑稽的行頭,這其實是聖樹王國最古老的典禮規定,而且是最高級彆的規格。
如果擱到地球,就約等於是在唐朝整了一手原汁原味的周禮,牌麵拉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