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以為自己多?聽幾遍就會慢慢習慣的?。
可沒想到,就算是在夢裡,他被冰冷的?海水淹沒,身體往下墜落,耳邊重複了成千上萬遍同?樣的?話。居然還是覺得?很痛。
頭痛。
折掉的?手指痛。
不再跳動的?心臟也痛。
到處都好痛。
狹小的?麵?包車後排座上,他卷著身體,輕微地,痛苦地抽搐著,仿佛快要?詐屍,又快徹底死去的?水鬼。
旋即,夢的?方向?轉變了。
好像突然有人抱住他的?身體,給他蓋上被子。
有人擦乾他的?頭發,撫摸他的?臉,柔軟的?指腹輕輕按壓太陽穴。
那個人身上有種熟悉而好聞的?味道。
是企鵝。
沒錯,就是她?。
她?又回來了。
她?肯過來找他。
祁越忽地升起一股期待,一種思念。迫不及待地打破夢境,以最快的?速度掙脫假死期,想要?見她?。
然而——
睜開眼,車外的?雨停了,馬路濕著。
他左右看了看,發覺自己躺在一輛陌生的?、狹窄的?、臭烘烘的?麵?包車裡,身邊並沒有林秋葵。
這似乎還是第一次。
他傷痕累累地從幻象中醒來。
林秋葵卻不在。
第60章 害怕
祁越的假死期發作過好幾次, 數這次最磨人。
皮膚白得像雪,像紙,貼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 濕淋淋的?發。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淤痕,介於黑白之間。
便有股濃墨重彩的好看。
好比一位畫家手裡擠過量的?顏料。
那畫家必然是精神錯亂的?;
顏料膏必然是貧瘠凹陷的?, 軟膩的?膏體?貼著骷髏指骨,拚命地往外推擠, 溢散。
紅的?黃的?藍的?紫的?黑的?各種色彩,胡亂卷纏, 任□□纏,方能形成眼前的?人。
混沌又墮落。
肮臟但綺麗。
唯有?瘋子才能做出如此顛覆性的?油彩傑作,也唯有?奄奄一息的?頹靡小狗才能演繹如此矛盾的?美感?。
不同於之前對外界全?無反應, 這一次, 他?仿佛受傷的?動物一般, 用力把?自?己卷起來, 徑自?縮在小小麵包車的?後排座上。時而肢體?輕微抽搐,時而冷汗層層浸泡。
分明沒了意識,卻始終蠻橫頑固地不準任何人動他?, 不準碰。
直到林秋葵到來。
她給他?蓋被子,他?乖乖地不掀不踢。
她給他?擦臉抹藥, 他?安靜躺著任揉任搓。
就好像睡夢裡也認主似的?, 隻有?林秋葵來了, 他?才肯放鬆警惕。
那幾根歪歪斜斜的?手指, 折來拗去, 已經被他?自?己糟蹋得不成樣子。這時也悄然伸出來, 死死攥住她的?衣角。
祁越狀況不好,林秋葵一直陪他?到淩晨一點, 才獨自?打著手電筒回來。
隊友們?大多沒睡,包嘉樂第?一個跑上來牽她的?手,“秋葵姐姐。”
唐妮妮抱膝坐在帳篷邊,聞聲從胳膊裡支起腦袋:“祁越……”
“祁越要在外麵玩幾天,妮妮今晚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