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來賣塊菌的人越來越多,周母招呼他們排好隊,口渴發寒的就去舀薑湯喝。
口渴的聽說有薑湯喝,忙把背篼放下排隊,去階簷舀薑湯喝。
院子裡很快就站滿了人,都是附近幾個村的村民,七彎八拐的算起來都是親戚。
大夥兒站在院子裡等過秤的同時,湊到一起說話,都在議論挖塊菌的事。
雖說改開了,但山裡大多是沒多少見識的村民,隻曉得賣勞力掙錢,這年頭修建少廠礦也少,連賣勞力的機會都不多。
周家的塊菌價錢不低,聽說運氣好一天下來掙的錢,比那些有門路的人家在水泥廠,土煤窯乾活一月掙得的工錢還多。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方田大隊能上山的都上山了,往年這幾天冷冷清清的鬆林、板栗林到處都是挖塊菌的人。
但大夥兒都記住周家說的,挖了塊菌後要回填,不然往後就沒得塊菌挖了。
那漢子的塊菌很快就分好等級,趙慧芳把挑出來的裝回背篼,“這些你拿回去,那邊給你過秤。”
“噢噢!”漢子忙提回背篼,站到李秋月和羅海麗跟前看著她們過秤。
兩人邊過秤邊報數,“一等11斤半,二等23斤,三等34斤,末等21斤。”
張秀香和蔣玉幾個把過了秤的塊菌,分等級裝竹簍裡提到後院清洗。
在過道乾活的周懷安和周一丁也來了,兩人看著院子裡的人都愣了一下,“才四點多,咋就來了這麼多人?”
話音未落李秋月就喊了起來,“一丁,趕緊把這些塊菌送後院清洗。”
“要得!要得!”周一丁一手提起一個竹簍就朝後院跑。
周懷安也坐到了小方桌前,“燕兒,還是我算賬給錢,你記賬哈!”
楊春燕點了點頭,“今天有的忙了,早上小雪就說了方田大隊的人都上山了。”
“烤房明天就砌好了,人多也不怕了。”
周懷安提起一條肉給了來拿肉的村民,想著這樣不行,得找家賣肉的來擺攤才是。
經過昨下午,賣貨的和收貨的都有了經驗,大夥兒來就按順序排好隊。
收貨的挑貨、過秤、送貨、記賬,忙而不亂。
周大田家和周三爸家到後,見院外都排滿了人,忙去了過道從後院進去,把背篼放到一旁,去幫著挑選分類,清洗塊菌。
過了一會兒徐書記也帶著兒子來了,見後都驚訝不已,“我的媽,老幺家比大隊交公糧的時候還熱鬨哈!”
方田大隊的大隊書記看到徐書記笑著上前打招呼,有些嫉妒的說:“徐書記,明年你們村就要出萬元戶了。”
和周懷安打了幾次交道,他曉得這家夥就是滑不溜丟的,肯定不會去湊評選萬元戶的熱鬨。
說實話萬元戶就是名氣,評上了的人家準沒安穩日子過。
徐書記笑道:“萬元戶還早呢!我聽大鬆說,他們就是幫省城的老板收貨,一家子就賺點工錢,可能還沒你們掙得多。”
方書記不相信,“這樣啊,那他多劃不來?”
徐書記和他站到路邊,低聲交談起來,“劃不劃得來咋說呢!我聽大鬆說,他家老幺媳婦的老漢兒,以前跟著縣城德生堂王醫生學過幾年。”
“老幺媳婦從小跟著老漢兒上山采藥,嫁過來後就帶著家裡上山找草藥送德生堂賣。德生堂又在幫省城的大老板收貨,一來二去的就把收塊菌的活交給他們做了。”
方書記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不得沒多久就修了這麼好的大瓦房。”
徐書記說道:“他家修這磚瓦房吃了不少苦,幾間房子的磚瓦全靠一家老少拉黃泥,打土坯,連劉窯匠都佩服他們,說這一家子太能吃苦。”
“我以前就看好他家,窮是窮,但下頭的幾個娃都齊心,就連討進來的兒媳婦也一條心。常言道家和萬事興,加上一家子都是勤勞肯乾的,發家隻是早晚的事。”
方書記附和道:“這話沒錯!我們村方誌強家媳婦就是楊家坪子的,嫁過來也帶著男人挖草藥掙錢,上個月也搬進大瓦房了。”
“村裡那些眼紅的隻看到人家修大瓦房,就沒看到兩口子幾個月下來,累得又黑又瘦,跟大饑荒那些年的人差不了多少。”
徐書記:“說實話,我巴不得他們家和德生堂那邊把關係搞好,也替大夥兒多找些掙錢的門路。”
“從上半年他家開始挖草藥賣,到後來在村裡收黃鱔、收草藥、現在幫著收塊菌,大夥兒有了門路掙錢,村裡為錢乾架的人家也少了。”
方書記覺得他說的很對,“對頭,說起來我們村也沾了他們的光。今天村裡沒一個蹲牆根烤太陽打牌的,全都上山了。得虧他們這成關係,不然這好事咋輪得到我們幾個村。”
徐書記笑著拍拍他肩膀,“是啊,沒人要的塊菌也賣成了錢,年底大夥兒就有錢割肉打酒嘍!”
兩個書記正說的高興,觀音大隊的書記也來了,三人寒暄後見院子外麵都是人,便約著去徐書記家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