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維軍伸了長長的一個懶腰,“真是好睡,還是農村好,舒坦!這特麼的天天做牛做馬,每月到手就那麼碎銀幾兩!而且還天天被幾個自我感覺良好,不知所謂的傻帽PUA,沒事也要挑兩處毛病,顯得自己多麼牛逼。要是抗日戰爭期間,都特麼漢奸、白狗!壓榨下麵人起來,連公司老板都覺得滴汗,我呸!”
顧維軍,男,45歲,也曾是上市公司的中層小乾部,家庭美滿,北京市內有房有車,其他人眼裡也算是成功人士。可惜疫情後,大環境不好,被WN公司各種原因刁難,調崗,無奈之下隻能主動辭職……不主動辭職不行啊,再不主動辭職,說不定過段時間人沒了,高壓之下,失眠、脫發,心律不齊等等……
這不,東北老家院子裡的玉米和土豆都成熟了,趁這個機會回來收拾下,也放鬆下心情,調養下身體。實際上也是無奈之舉:麵試幾個崗位,至少三輪麵試後,就被委婉勸退了……雖然顧總您經驗豐富,行業內也有不錯的人脈,但我們還是想找個35歲以下的,精力更充沛!這到哪說理去。不要說民營私企,就是特麼的連公立醫院都把年齡超過44歲的護士辭退了。
“怎麼工人階級就變成打工人,農民兄弟變成農民工了呢?”
一看時間,才早上6點多,顧維軍打了井水洗漱,雖然是9月份,秋老虎還在肆虐,但東北的早上已經略顯寒冷,冰冷的井水讓顧維軍精神一振。用自來水燒了熱水泡一壺茶,點燃一根煙,顧維軍坐在小馬紮上一邊喝茶抽煙一邊打量著從小長大的院子。
東北農村地廣人稀,尤其是近些年,人口流出更是全國之首,早在10多年前人口出生率就醬到了1.0之下。所以東北農家小院基本都不小。
顧維軍老家的房子坐北朝南是5間大瓦房,中間一進門是堂屋,東屋是客廳和臥室,西屋後來改成一間診室和藥房,主要是中藥櫃。廚房和儲藏室都在隔出來的後屋,這樣大灶和爐子更容易讓臥室的炕受熱。房子跟前抹了近2米寬的水泥地麵,還有中間的水泥過道一直延伸到院門。房子兩側還有兩個耳房裝一些雜物,西側靠牆後麵還搭了一個浴室,頂上裝的太陽能熱水器。
院子寬約28米,長約35米,臨近房子中間過道上的葡萄架上已經結滿青紅的葡萄,好些都已經被來往的鄰居順手摘吃掉了;院門附近的幾顆蘋果樹、桃樹、李子棗樹都請鄰居們幫忙采摘完分掉,剩下的幾顆棗樹離成熟還早,也跟鄰居說好,如果沒時間回來就請鄰居打掉分掉。
院子的東西兩側則分彆種植著兩隴玉米、大蔥、蘿卜、土豆、豆角、茄子、辣椒、大豆、花生、黃瓜、西紅柿等等,邊角還種著小白菜、生菜、韭菜、南瓜。
臨近院子大門的左側,是廁所和原來蓋的豬圈,現在養了幾隻雞在裡麵,右側是柴火垛和煤,還拴著一條大黃狗。
出了院門,是一條水泥石頭鋪就的小路,算是村子的主乾道,小路另一側就是一個大水塘,得益於國家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政策,恢複成了蘆葦輕搖、碧波蕩漾的模樣,漸漸也有不少老頭重新來這裡釣魚。
院子後頭大約500米左右,就是連綿的小山脈,其中屬於村子的山叫觀馬山,傳說唐太宗時期征高句麗的時候,薛仁貴曾經在這裡放馬,並匹馬救了李世民,故名觀馬山。觀馬山90年代的時候曾經被村裡人承包做礦廠和石灰廠,被挖的坑坑窪窪的,現在也都關停了,種上了各種果樹,再次呈現了滿山的綠色,野鳥和野兔也重新有了蹤跡,偶爾也會發現野豬。
顧維軍想起小時候,跟小夥伴一起逃課到山上采野果,什麼毛桃、杏子、李子、蘋果,味道都是酸澀中帶著甜。還可以下套抓兔子、野雞、野鴨。兔子野雞啥的要看運氣,不過到水塘裡用水底泥壘個小水壩,掏乾水,摸魚,抓泥鰍。每次都能弄一小盆小鯽魚和泥鰍,用大醬一悶,院子裡揪幾根蔥,洗幾顆小白菜,配上高粱米水飯或者大渣子水飯(玉米打碎後成顆粒狀),那味道,絕了!
“汪汪”大黃狗喊了兩聲撇了一眼來人又爬了下去。
“大軍,回來啦!”來人聲音洪亮。
“呦,大爺,你咋來了,早飯吃了沒?一起吃點。”顧維軍趕緊起身,向來人打招呼,並第一時間遞上香煙。
來人姓沈,年紀70剛出頭,頭發略白,身形瘦長,戴著一副眼鏡,穿著長袖T恤,手裡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點上煙,長長的吸了一口,“我剛從早市回來,這不孫子喜歡吃黑豬肉,買點黑豬肉和乾豆腐(南方叫千張或者百頁),這不看你家院門開了,尋思看看你爸媽回來了沒,好久沒找你爸喝茶了。”腦袋轉了一圈,四處看了眼,“你啥時候到的?你二大爺回家了?”
“是,這不我昨天下午到家了,我二大爺就回去了,說自己家院子還沒收掇呢,也要趕緊回去收拾。”顧維軍陪沈大爺又點了一根煙,又返身回屋拿了茶杯斟滿茶水,雙手提過去。
沈大爺接過茶杯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口,順手拿起邊上的另一個馬紮坐了下來,“你爸說啥時候能回來不?你這次怎麼這個點回來了?”
“我爸估計要再過兩個禮拜,到時候我弟老丈人過去換他們兩口子。這不,老兩口惦記家裡的院子,剛好我最近有空就回來拾掇(東北方言:收拾、整理)拾到,把玉米收了,土豆,花生什麼都起了(同挖)。到時候分吧分吧,也帶回去點,吃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