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捧著狀紙,跌跌撞撞的走了。
癲狂的笑聲很魔性,許多人都跑出來看。
隻見他牽了一頭驢,出了堡門,還忍不住即興賦詩一首:
“彆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他一刻都不想等了,拿著這狀紙去炸衙門。
作為一個律師,今日將是他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
甚至,可以成為行業的傳奇。
……
李鬱騎馬走到堡外,看著這些忙忙碌碌挖溝的漢子。
挖的是排水溝,必要的時候也是壕溝。
江南多雨,一旦遇到暴雨數日,就會積水。
史書說,蘇州城幾千年沒有洪澇,是指的沒有摧毀性的洪峰過境。
內澇年年有,輕微的積水半米,嚴重的沒過頭頂。
蘇州府水網密布,到處是河湖。
地勢稍微低窪,就避免不了內澇。
這個問題,幾百年後大興土木都沒解決,何況是這個生產力低下的時代。
所以,李鬱力排眾議,排水溝一直挖到河邊。
李家堡所在的地勢,比周圍高處近兩米,高枕無憂。
“李爺。”一個年輕漢子恭敬的彎腰問好。
聽口音,是淮安府一帶的。
“唔,好好乾,日子會更好。”
“李爺您這馬~”漢子欲言又止。
“我的馬怎麼了?”
“馬掌要重新釘了,原先的馬掌裂了。”
李鬱翻身下馬,讓黑馬抬起前蹄,果然如此。
“你會養馬?”
“不是,小人是鐵匠,給牲口釘過腳掌。”
“好,交給你了。需要什麼材料,找管事的要。”
……
李鬱的旗下有鐵匠鋪子,工具、材料也現成的。
年輕漢子被管事的帶進了鐵匠鋪子,換上了一件防燙的皮圍裙。
爐子裡燒著煤塊,旁邊還有風箱,送入氧氣後,火溫會更高。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不規則鐵棍,用火鉗夾住開始燒。
燒到通紅後,放在鐵板上開始敲打。
大錘敲彎,小錘定型。
不一會,U形的馬蹄鐵就成形了。
他又用錘子,釘子,在上麵鑽了幾個孔。
馬蹄鐵和地麵的接觸麵,又輕輕的壓了一圈鋸齒,防滑。
最後,夾起來放入水中。
一股水汽騰起後,放在一邊冷卻。
這些,都沒有固定的衡量標準,而是靠個人感覺。
總之,鐵匠是個經驗活兒。
李鬱散步回來後,看到了成型的馬掌,拿起來看了幾眼。
形狀對稱,表麵厚薄均勻。
鋸齒紋路的防滑設計彆具匠心。
“你做了幾年的鐵匠?會打哪些東西?”
“小的在淮安府清江浦一家鋪子裡做鐵匠學徒,打了3年的農具。”
“刀,你會打嗎?”
“一般的刀可以,削鐵如泥的寶刀打不了。”
“為何?”
“寶刀的鋼材要好,小的隻會打鐵,不懂煉鋼。”
“嗯,不錯。你還有家人嗎?”
“老婆寒熱症死在路上了。還有個四歲兒子,在那邊幫著搬磚。我爹他病了,在城隍廟躺著。”
……
李鬱瞧了漢子一臉,看出了他的緊張,額頭上在冒汗。
“你爹是做什麼的?”
“他做了一輩子鐵匠,我是子承父業。李爺,求你放我半天假,我省下了兩個饅頭,想給我爹送去,送到了我就立刻回來,一刻都不耽誤。”
“你爹病了,兩個饅頭能管用嗎?”
“至少,能做個飽死鬼。”
是啊,對於萬千災民來說,能吃飽了死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