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湖匪事(2 / 2)

大清話事人 憂鬱笑笑生 20296 字 7個月前

他們世代居住在此處,不願搬家。

而且海龍王也沒有殺他們,隻是要求每年納糧。

百姓們覺得,就當是換了個官府,反正都一樣。

水匪們搶來的物件,布匹,鹽巴,就折價賣給百姓。

百姓家中自釀酒,家禽,也一樣賣給水匪。

時間久了,有些匪徒甚至娶了百姓家中的閨女。

島上的匪民關係,進入了一個高度融洽期。

最為標誌的一件事,是一戶百姓出湖打漁,被其他勢力毆打搶走了漁網。

海龍王甚至出動了3艘船,去討回了公道。

這種魔幻現實,讓人恍惚。

……

2日後。

大軍開拔了,太湖協水師兵勇700人,加上官差民壯400人。

浩浩蕩蕩,乘30多艘大小戰船,從胥口鎮進入了太湖。

馬忠義,施令倫各在一艘500料戰船上。

升起了旗幟。

李鬱沒有參加,他出於安全考慮,把指揮權交給了林淮生。

船是維格堂的,一艘300料平底沙船。

維格堂30餘人,換上了官衣,冒充元和縣的衙役和民壯。

金雞汛12人,胡把總壓陣,他為副。

在進入太湖後,這艘船就故意落在了後麵。

船艙內,小五興奮的擺弄著火繩槍。

他是自己要求參加的,磨了三天,才被允許了。

雖然左胳膊有傷殘,但是卻不影響用火繩槍。

火槍能夠淘汰冷兵器,就是因為對士兵的要求低。

3個月,就能練出勉強堪用的火槍手。

3年,弓箭手還在描邊。

冷兵器搏鬥,士兵要身強力壯,才能揮舞的動刀劍。

火槍,一個侏儒也能擊發。

“小五,你會使槍嗎?”

“怎麼不會,這些天我天天在上方山練。手都洗不白了。”

小五的手指,烏漆嘛黑。

這是經常被黑火藥熏,有些沁入皮膚了。

……

30多艘戰船,在胥口鎮誓師的時候,顯得規模很大。

一旦進入了太湖,瞬間就變得渺小了。

“煙波浩渺,壯哉壯哉。”馬忠義站在船頭,腰佩寶劍,滿腔豪情。

他沒有穿文官袍,而是換上了一身棉甲。

這套棉甲,是他的爺爺傳下來的。

真正的傳家寶!

昨晚,黃四求見。

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元和縣官差乘坐的戰船,在中途脫離主力,獨立剿殺一處水匪。

這樣做的好處有三。

獨立剿匪,軍功不必分潤。

極有可能從俘虜處獲得更多情報。

萬一主力剿匪不利,還有戰績可供馬知府遮掩一二。

馬忠義覺得非常好,表揚了黃四,還賞了1兩銀子。

殊不知,這計劃是李鬱提出來的。

……

這股水匪居無定處,經常在貢山島避風。

匪首漁民出身,水性好的出奇,人送綽號水猴子。

水猴子是一種傳說中的水中可怕生物,身形類人,用肺呼吸,喜拖遊泳者沉底溺死。

在有些地方,又被稱作水鬼。

許多人都信誓旦旦的表示,曾經親眼見過這種生物。

李鬱選擇這個家夥下手,是有原因的。

人數少,好啃。

屬於水匪當中的斯文人,打劫是副業。

以交易信息,做中間保人為主要盈利方式,價值高。

最後一點,就是有些公報私仇了。

江湖傳聞,青木堂被圍殲後,脫網的三人,投奔了水猴子。

這個消息來源非常模糊,無法查證。

但卻成了李鬱的一塊心病,不除不快。

雷老大的死,青木堂的突襲之狠辣,雙方積怨之深,讓他心中不安。

血海深仇,還是要儘量斬草除根。

否則,一旦自己落魄了,或者對方攀上了高枝,一定會再次找上自己。

以德報怨,這種令人費解的說辭。

是表麵慷慨,內心怯懦之人才會掛在嘴邊的。

自從穿清以來,李鬱就篤信,對待敵人,當以武德說服為主,物理清除為輔。

所以,這一趟摻和剿匪,是一箭四雕。

“今亮”這個綽號,不能名震天下。

實在是一種遺憾。

李鬱算無遺策,林淮生則是堅決執行。

經過長期的觀察,李鬱發現這家夥和其他人有個不同,行事沒有束縛。

凡是自己的要求,他都會立即執行。

哪怕是當街讓他砍死官差,他也會立刻照辦。

後果,從不在他的考慮範疇。

憐憫、同情更是不存在,也許和他的成長經曆有關係吧。

李鬱甚至覺得,他從不把彆人當做同類。

幸好,他是自己的人。

……

一條蜈蚣快船駛了過來。

遠遠的就開始揮舞號旗,黃四立刻讓人打旗語回應。

不一會,信使登船。

對黃四傳達了馬忠義的口頭命令。

全殲水猴子後,就地展開審訊。

之後將口供送到他手裡,不得延誤。

黃四雖然有些費解,可是心裡隱隱猜到知府大人想知道些什麼。

他晃了晃頭,決定不再思考。

隻要認準李大官人這條路子,儘力去做就好了。

心思太雜的人,往往沒有好結果。

胡把總在整條船最冷靜的人,他站在高處,不時舉著千裡鏡瞭望。

臨行前,李鬱再三叮囑。

打誰,林淮生說了算。

怎麼打,胡把總說了算。

打起來了,整條船上,胡把總說了算。

打完了,林淮生說了算。

指揮權清晰很重要,否則會壞事。

胡把總再怎麼文盲,他也是這條船上最有打仗經驗的人。

專業的事,還是要相信專業的人。

眼看著主力船隊看不見了,信使快船也看不見了。

老胡嘿嘿一笑:

“把火器全部搬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了。”

……

足足60支火繩槍,都是嶄新的。

人手一支,還有多餘的。

胡把總布置了一下。除去舵手,控帆手,瞭望哨之外,其餘人全部在兩舷坐著待命。

火槍全部裝填好,放在手邊。

多餘的火槍,全部配給他手下的弟兄,輪換著打。

甲板前後,各放置兩個火盆,把火點燃。

一旦遇敵,才能最快的引燃火繩。

他這些經驗,是在金川前線學的。

那些蠻兵在碉樓中,就是這樣做的。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日子,他就渾身不自在。

那才叫戰爭,不論你站在什麼位置,穿什麼盔甲,武勇高低,區彆都不大。

炮子,槍子,下一秒打中誰都有可能。

能活下來的,都是命硬的。

眼前這種破打仗,簡直不值一提,隻當是信步遊庭了。

一聲呐喊打破了他的思緒。

“把總,前麵就是貢山島。”

“有船,有人在活動。”

老胡扔掉靴子,爬上桅杆中段。

一手攬住纜繩,一手從腰間拔出千裡鏡,拉開觀察。

3裡外,貢山島清晰可見。

島邊的木碼頭邊,兩艘船停著。

十幾個人,扛著箱子來回的奔跑在船和陸地之間。

不知是忙著運貨,還是卸貨。

船的桅杆上,風帆是降下的。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聽我號令。”

“快速,靠上去。火槍手點燃火繩,準備接戰。”

……

幾乎是在同時,貢山島上的人也發現了有船。

一人拚命的敲鑼示警。

林淮生借過千裡鏡,看的真真的。

嘴角露出了一絲興奮的微笑。

這種日子,久違了。

他的手邊,是李氏一型步兵火繩槍。

腰側掛著佩刀,腰帶還插著小斧頭,還有一柄燧發手銃。

上衣和靴子都沒穿,顯得很是匪氣。

這種幫派氣味濃厚的打扮,胡把總有些看不上。

他搖搖頭,把官帽帶好,靴子穿好。

又拿草繩,在靴底纏繞了幾圈,係緊。

檢查了一下火繩,腰間火藥牛角。

又把護盾放在船舷邊,這才安心了。

他的手下,大多和他一樣。

所謂平日言傳,戰時身教,大概就是這樣的。

所以說,優秀的基層武官,是一支軍隊的骨架。

沒有骨架,兵勇數量再多也是虛肉。

……

水猴子,在聽到官兵來的時候。

恨不得給昨天的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其實昨天,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但是他又舍不得島上的家當,破家值萬貫呀。

於是,又抱著僥幸心理,讓手下人把一些黃花梨木家具抬走。

這一折騰,就拖到了今天。

舍命不舍財,骨子裡還是個窮人。

跑到灘塗上一看,就一艘官船,心裡又安定了許多。

他來了主意:

“派個人去談判,買路。”

“誰去?賞銀10兩。”

“老大,我去吧。”一個魁梧的漢子,站起身。

他赤著膊,刀疤從肩膀延伸到腰間,觸目驚心。

他就是青木堂脫逃的大哥。

帶著僅存的兩個手下加入了水猴子,得到了歡迎。

因為水猴子這一幫人,武力值偏弱,沒幾個硬點子。

有了這三人的加入,做中間人的時候就硬氣多了。

被人黑吃黑的概率大大降低。

談判的時候,這幾人就赤膊往那一站,手按佩刀。

不需要放狠話,不需要瞪眼睛吹胡子。

一股悍匪氣質,從內向外散發出來。

積年老匪都說,這幾位一看就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手上功夫硬的很。

……

“兄弟,遇上事還得是你。讓官兵開個價,咱們不還價,買條活路。”

水猴子拍拍他肩膀,把他送上了一條小舢板。

水猴子的手下都鬆了一口氣。

很明顯,他們不善於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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