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講官府裡有老爺的朋友,也有老爺的敵人。
如果官兵上門抓人,就殺掉他們。
老爺的官府朋友們,也會幫著遮掩的。
二人合作,一頓組合拳宣傳。
把堡內的人心,暫時安定了。
每個槍手,攜帶一個牛角的火藥,還有一布袋米尼彈。
夥房炊煙不斷,忙著趕製大餅。
重油重鹽,還加了肉末。
用一個婦人的話說,還不知道李家堡能守幾日。
好東西不能便宜了狗官,寧可吃到肚子裡,死了也能做個飽死鬼。
李鬱考慮到如果官兵如果圍剿,令人將船全部劃走,暫時弄到石湖巡檢司那。
範京帶人在石湖裡候著,一旦撤離好有人接應。
……
備戰。
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比如特意製作的竹筒,這會才開始分裝火藥。
之前形勢沒有那麼緊張,一直未曾裝備。
火藥作坊的幾個婦人,用小秤稱量,然後倒入竹筒。
她們發抖的手,暴露了心中的驚恐。
李鬱也逐漸恢複了冷靜,接受了現實。
官兵來,就扯旗造反。
依托堡壘,把他們消滅。
然後派人聯絡上白蓮教,聯合造反。
他之前監視大嫂,查出了兩個白蓮教暗樁,可以上門找他們傳遞消息。
想清楚策略後,他反而輕鬆了。
開始四處走動,安定軍心。
一會告訴所有人,自己在太湖中藏匿了數萬兩金銀,還有糧食鹽巴。
一會又大講天下形勢,西北有準噶爾,西南有金川,南邊還有緬兵。
總之,大清很亂,盛世隻是忽悠人的。
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這些都已經被清軍平定了。
李鬱還和張鐵匠父子開了個玩笑:
“你們擔不擔心我的承諾落空了?”
“不敢不敢。”
“放心,就算是到太湖落草。我也給你們張家找個能生養的。”
惹來一頓笑。
在威脅、謊言、鼓勵等一係列手段下,李家堡暫時擰成了一根繩。
……
“橫塘汛胡把總,要派人通知他嗎?”
楊雲嬌悄悄走過來,問了一句。
李鬱一愣,最近太忙,差點忘了這個結拜兄弟。
不過,他還是有些猶豫。
“奴家覺得,還是試試吧?是真心是假心,正好試試成色。”
說著,她突然臉一紅:
“你做匪,奴家就去壓寨。”
“若兵敗,奴家就投湖自儘。”
楊雲嬌說的很認真,倒是真心的。
李鬱點點頭,丟給她一把短手銃。
自製的,還是用火繩的。
不過,打的是霰彈,適合近距離防身。
“趕緊熟悉一下,不會使就去問小五。”
……
“林淮生,你去橫塘汛,告知一下胡把總。”
“怎麼說?”
“隻告訴目前的情況即可,其餘什麼都不要說。”
林淮生坐著小船去了。
橫塘汛的位置特殊,是在京杭大運河和胥江的交彙處。
坐落在河中間的三角洲上。
兼具郵驛和水路關卡職能。
驛站的人,和汛兵加起來,有近百人。
還有小船,戰馬等等。
在綠營兵駐紮的汛中,屬於極其重要的樞紐。
老胡的成色,這一次就能知曉了。
李鬱麵無表情,站在圍牆上望向遠方。
要說遺憾,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搞出火炮。
他已經安排了20個青壯,隨時準備轉移那些機床。
這才是李家堡最精華所在。
人沒了,還可以再練。
機床沒了,造槍的難度和速度就都變了。
……
府城西南方向。
楓橋鎮。
一路打馬狂奔的江蘇按察使,顧不得官場禮節。
徑直闖進行轅,大喊:
“欽差大人,城東施粥出亂子了。”
欽差一愣,趕緊把他拉進屋裡。
“出什麼亂子了?”
“有一叫李鬱的商人,施粥引起了亂民搶奪。撫標左營已經出城彈壓。”
“城門呢?。”
“安然無恙,撫標把亂民攔在了城外。”
“死了多少人?”
“自然是有一些刁民,被當場格殺了。”
欽差臉色一白,往椅子上一鋪。
這種事,是打臉啊。
皇上他老人家最愛麵子,自己若是報上去,怕是要不妙。
他是上三旗,很了解乾隆的脾性。
這位皇上,坐龍椅四十年,最在意盛世臉麵和尊卑有序。
亂民鬨事,同時就犯了兩個忌諱。
一個是撕破了盛世的裱糊,另一個是打亂了三綱五常。
即使是及時彈壓了,也不美。
皇上人老心善,越來越聽不得這些“不美”的糟心事。
沒一會,巡撫,布政使都來了。
其實這些人都算是了解乾隆的,互相在小心試探著。
經過了1個時辰的太極,他們終於放心了。
原來,大家想法都一樣。
瞞!
今天發生在婁門外的事,不是亂民鬨事。
而是太陽過於毒辣,饑民們又虛弱,一時間中暑死了一些人。
官府派員收屍,並好生安葬。
墓前人心平穩!
在折子裡輕描淡寫的提一筆,就過去了。
呼,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粉飾的太平,也是太平!
……
“欽差大人來江南,不如嘗嘗咱這的地方吃食?”
“好,好。客隨主便嘛。”
然而,話音未落。
氣急敗壞的馬忠義衝了進來,大聲說道:
“出事了。”
一炷香前,楓橋鎮外正在排隊喝粥的流民突然有人倒下了。
緊接著,又有十幾個人倒地,大喊腹痛。
沒一會,就七竅流血斷了氣,死相淒慘。
有經驗的衙役查驗屍體,結論是砒霜中毒。
30個施粥點,有4口鍋旁喝粥的人出現了中毒。
程度輕重不一。
馬忠義宦海沉浮,經驗豐富,意識到今天有人要搞事!
而且所圖甚大。
首先懷疑的就是其他派係的人,借著這個機會發難。
以小博大,用區區幾十個流民的命,拿掉一堆紅頂子。
這種事在曆史上屢見不鮮。
乃是文官集團中的清流最擅長的一種方式。
好比是,一粒小石子砸出20米滔天巨浪。
他立即下令,先停止施粥。
查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再繼續。
不過,饑民可不這麼想。
他們有很多人已經走了半天,才趕到了這裡。
排隊站在太陽底下,又是一個時辰。
早就到了生命的臨界點。
他們虛弱的抓住官差,攔住去路。
苦苦哀求著給吃一口粥。
什麼有毒沒毒,乾淨不乾淨的,都顧不上了。
滿腦子隻有那香噴噴的白粥。
不,那已經不是粥了。
是命!
喝一口就能生,喝不到就會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萬物之靈的人呢。
……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
“當官的不給我們活路。我們自己動手,搶啊。”
這一句中氣十足的呐喊,就好似水滴掉入滾油鍋。
成千上萬餓的皮包骨頭的流民,搶著擠著去喝粥。
官差能有幾個人,情況很快失控。
機靈的立刻扔了米袋,鐵鍋,撒腿就跑。
愣一些的,就被饑民擠倒,踩死了。
當然了,爭搶的途中,流民死傷更多。
一旦倒下,就不可能再站起來。
亂象,一旦開始,就沒法結束。
迅速蔓延到了所有的施粥點。
馬忠義頓時後背發涼,他推開衙役,爬到了一輛馬車頂上瞭望。
他發現,皂吏衙役正在迅速的被流民群淹沒。
就好似是野犬遇上火蟻群。,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