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和珅你說,朕是不是給他們臉了?(2 / 2)

大清話事人 憂鬱笑笑生 16947 字 7個月前

這倒是出乎李鬱的意外。

“軍師,這一桌子好菜,我們吃得下嗎?”

“沒事,打包帶回去,給你妹妹嘗嘗。”

“好嘞。她最喜歡這道鬆鼠鱖魚了。”

李鬱笑笑,喊來了掌櫃的。

“再做一份鬆鼠鱖魚,裝食盒裡。有孩子喜歡的點心、酥糖,都來點。”

“李爺,您放心。”

掌櫃的收了銀子,恭敬退出。

心中暗讚,這位李爺真是個好人。

出來吃飯,從來沒有賴賬的。

出手還大方,對跑堂的也是該賞就賞,從不含糊。

和某些人一比,簡直是高下立判。

……

看破了範城默的真麵目,李鬱非常開心。

於是,就順道去拜訪了一下張有道。

元和縣衙,

依舊是那副模樣,屋簷破損的瓦,還是保持了原樣。

就連門子的笑容,都是一樣。

大清朝就這點好,離家十年再歸鄉,還能認識路。

“李爺,您來啦,請進。”

他牢記縣尊的吩咐,李鬱若來縣衙,讚拜不名,抬腳就進。

不存在什麼唐突女眷,

張有道巴不得他女兒被唐突呢,怕是他都能笑出來。

既然唐突了,那就乾脆在一起吧。

啥彩禮不彩禮的,大手一揮,開明,白送。

然而,李鬱是個謹慎的人。

他到了後堂,突然停住了腳步。

摸出一塊碎銀子,打發了笑容燦爛的門子。

咳,咳咳咳。

“何人?”張有道握著紫砂壺,邁著小方步走了出來,“賢侄,快快請進。”

“伯父,順路買了件小玩意,請您務必不要推辭。”

“本官笑納。”

一件精致的玉石鎮紙,用來送禮再合適不過了。

又小巧,又值錢。

張有道就這麼順手放在了書桌上,代替了原來的銅鎮紙。

“有一樁生意,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加入?”

“什麼生意?”

“胥江碼頭。”

“啊?”張有道喝茶的動作僵住了。

他壓低聲音說道:

“那可是範家的產業?你想乾嘛?”

……

半晌,

李鬱打了招呼,離開了縣衙。

而張有道,則是坐在大槐樹下,捧著紫砂壺來回的摩挲。

“爹爹,因何在此發愣?”

“李鬱那小子,要虎口拔牙,從範家手裡吃下胥江碼頭,想拉我入股呢。”

“可是那個先天下之樂而樂的範家?”

“正是。”

“女兒覺得,此人行事狠辣縝密,總是在玩火,卻又總能全身而退。”

“你想說什麼?”

“女兒擔心,他會把爹爹拖入是非。”

張有道歎了一口氣:

“除非我此刻辭官歸隱,否則無一刻不在是非當中。當官難呐,難。”

寒窗苦讀十幾載,終於飛出了金鳳凰。

豈能半途而廢?

往小處說,是個人的榮辱。

往大了說,是整個張氏在銅仁府的榮辱。

若要不牽扯一點是非,除非做個糊塗教諭。

其實,也不對。

就在這個月,直隸出了一件大事。

導致一位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故紙堆的縣教諭,被作為從犯押上了刑場。

一位秀才,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瘋。

竟然給乾隆上書,稱如今雖是盛世,卻依然有許多百姓吃不飽飯。

而皇莊當中,卻有許多的好地荒廢著。

清廷入關之時,在京師周邊強圈了許多的良田。

後來,這些田大部分成了皇莊。

……

這位秀才,竟然選擇在了乾隆東巡祭祖的時候,下跪獻書。

護駕的官員不敢怠慢,隻能轉呈皇帝。

乾隆閱後,下令將此人淩遲。

並夷三族,追究幕後主使者。

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祭陵途中,如此殺戮,有違天和。

軍機大臣,戶部侍郎和珅,負責審理此人。

他不敢怠慢,最終得到了一份詳細真實的口供,呈交禦覽。

盛京,

農曆八月,就已經開始飄雪。

小冰河的影響還未完全遠去。

行宮內,乾隆靠著暖爐,問道:

“和珅,你怎麼看此人?”

“奴才覺得,這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悖書生。”

“你這個狂悖,用的好。”

和珅心裡一鬆,總算摸準了乾隆的脈搏。

“區區一介秀才,竟敢對皇莊指手畫腳。為民請命是假,包含禍心是真。”

屋子裡,溫暖如春。

可是和珅的背後,一陣陣透寒意。

他似乎,對皇帝的了解又深了一層。

依舊是恭敬的跪著,繼續虔誠的聆聽聖訓。

“給他拿錦凳。”

“是。”

“謝謝秦公公。”

和珅小心的坐了半邊,恭敬如初。

乾隆用餘光瞥見了,心裡很是欣慰。

繼續斜靠著,說道:

“外麵的許多臣工,說祭祖期間,殺人不祥。”

“朕覺得有道理,那就推遲一些,回京後再明正典刑。”

……

和珅退出宮殿時,

隻覺得冷風一撲,被汗浸濕的棉衣特彆難受。

乾隆的最後幾句話,在他的耳中來回轟鳴。

“今日,敢說將皇莊分給無地佃戶。”

“明日,他會說啥,朕都不敢想。”

“還說什麼民最貴,社稷也貴,合著就朕不貴?他們怎麼敢講出口的?”

“和珅你說,朕是不是給他們臉了?”

“朕看這儒學,得改改了。有些落後於時代的聖人言,要改。”

很顯然,這是皇上的心裡話。

因為說話的語氣略快,略氣憤。

皇上登基四十年,一向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色,語速緩慢。

今天,顯然是氣到了。

不僅要明正典刑,還有殺一儆百。

秀才的座師,縣教諭,也被判了個斬立決,家眷流放寧古塔。

回到府中,和珅閉目沉思了許久。

他覺得,皇上和自己說這番話,是有深意的。

琢磨半天,他悟了。

將此案上升到了一個新高度,寫入邸報中,讓五品以上的地方官都能讀到。

他們食君祿,理應有這份心。

還有一個人要特意關照的。

那就是曲阜孔家族長,理應體會皇上的深意。

儒學,存世已兩千年。

有些狂悖大膽的言論,是該改改了。

要不然,怕是要動搖國本。

尤其是孟子這個老東西,什麼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儘寫一些不切實際的空話,蠱惑人心。

混賬,極其的混賬。

若是生在本朝,定叫他嘗嘗什麼叫駿馬彎刀。

八旗的刀雖然鈍了些。

可索倫窮親戚的刀還是很快的。

……

和珅通過私人關係,給曲阜的孔氏族長寫了一封信。

信中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足足幾千字。

孔氏族長反複了3遍,惴惴不安。

他意識到了,這其實是皇帝的不滿。

這可不妙,是空前的大事。

“通知下去,三天後開孔氏族老會。”

“給學政大人送份請帖,邀請他參加。”

“遵命。”

曲阜縣,不姓曲,實則姓孔。

孔家,就是這裡的天。

一舉一動,都受到各方的關注。

學政參加孔氏族老會議,不符合常規。

但是,這是一種強烈的信號。

紫禁城的皇帝,重臣都能收到,並且看懂。

在善於迎合這方麵,孔家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然而,遠在千裡之外的李鬱。

卻在忙著搞事情。

在磨刀霍霍向範家的時候,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把藍盈盈主仆,帶來見我。”

被關押許久的二人,漠然看著自己。

李鬱一揮手,屏退了左右。

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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