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洋婆子,是啥膚色?不會是黑的吧?”
“我也沒敢看,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過,
賴二的回程,沒有那麼的順利。
在洋麵上,遇到了疑似海盜船。
他們放了一炮後,對方知難而退了。
看來,也不是職業海盜。
充其量是漁民客串,想撈點好處。
中途還失蹤了一個水手,大概率是意外落水了。
……
而進入長江口,也花了很多心思。
避開蘇鬆鎮外海水師巡邏。
駛入長江航道後,還掛上了粵海關的旗幟。
雖然有些突兀,可也成功躲開了2艘想刮油水的水師巡邏船。
若是被人登船檢查,就完了。
從長江進入大運河江南段,又遇到了若乾波折。
先是水位太淺,蹭了船底。
海船是尖底,吃水深,沙船是平底,吃水淺。
幸虧船速不快,沒有造成嚴重漏水事故。
後來,在滸墅關又遭遇了最大的一次危機。
險些發生衝突!
這幫稅吏非要上船檢查,要收重稅。
掛粵海關的旗幟也不好使。
因為天下的稅關,都是皇家的奴才管著。
都是內務府出來的衙內,誰怕誰呀。
賴二拚湊了500兩銀子,好說歹說,才過關了。
所以,比原定的行程晚了3天。
差點讓李鬱擔心死,以為船沉了。
……
賴二黑了,瘦了。
他腳下這艘6成新的海船,也是從一個潮州府商人手裡買來的。
原主人因為經營不善,破產了。
船上的水手,也是全班人馬。
他給了五倍的工錢,雇傭他們開船回來。
李鬱欣喜的看著這艘曆經風霜的海船,還有這些不安的水手。
聽口音,是廣東人,胡建人。
沒發生吃胡建人的慘案,看來船上的口糧充足啊。
“賴二,此樁生意,你當首功。想要什麼犒賞,儘管提。”
“謝謝老爺。”
賴二差點哭出來,不容易啊。
總算是混出頭了,得到了軍師的青睞。
“吩咐堡內,設宴。款待賴兄弟,還有船上的客人們。”
好酒好菜,終於讓這些水手懸著的心放下了。
古人是很擔心在異鄉被害的。
一旦和當地人翻臉,基本就走不出來了。
幫親不幫理,是封建時代做人的一條重要法則。
五倍的工錢,拿到手了。
但是李鬱作為堡主,熱情的招呼他們留下再玩玩。
一應花銷,自己包了。
主人這麼熱情,不能不識好歹。
李鬱私下吩咐賴二,把這些水手儘量都留下。
李家堡需要水手!
至於怎麼留人,相信不必自己細說。
人,都有弱點,都有愛好。
一群苦哈哈水手,在哪兒不是混飯吃。
……
宴後,
李鬱和賴二,在書房密談。
一路上肯定有些機密,是不能當眾說的。
“軍師,福成公子是個仗義的人,他硬是塞給了我1萬兩。”
“嗯,我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我私自做主了,花了不少銀子。”
“什麼事?”
“我買通了當地縣衙,給一家鐵廠定了個走私外洋的罪,鐵廠從掌櫃到爐頭,爐工,全部判了流放兩千裡充軍。花了5000兩。”
“你繼續細說。”
賴二見李鬱神情如常,鬆了一口氣。
他一路上就擔心這事辦的是不是太貴,太出格了。
“我是這麼想的,咱們想建一個冶鐵工坊,但這事難度挺大的。佛山那邊冶鐵發達,但是人家不會信咱們跑這麼遠。所以~”
“流放兩千裡,正好到咱這?”
“是的,發到崇明縣軍前效力。”
“哈哈哈哈,妙妙。”
李鬱撫掌大笑,這事辦的絕了。
“賴二,我得賞你300兩銀子。你這事,辦的漂亮。還有其他要求嗎?一並提出。”
“我有個女人,想帶回堡內。”
“區區小事,你帶就是了。”
“軍師,這女人的身份有點尷尬,一直沒敢和你說。”
“但說無妨。”
“您還記得吳縣有個書吏家意外失火,留下了妻兒流浪。”
李鬱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
啥意外,那火就是自己讓人放的。
“你說的是那個書吏的遺孀?”
“是,是的。”
“好多久了?怎麼認識的?”
“我去潮州府前1個月就搭上了,她爹原是我們村裡的大戶,我小時候就看中她了,這不以前沒機會,現在嘿嘿嘿。”
“行。”
“謝謝軍師。”
“不過有些事,你得瞞住了。若是她知道,那把火是咱們放的,人就不能留了。”
“我明白。”
……
若是擱平時,
李鬱肯定斷然拒絕這個請求。
乾掉仇人,還收了人家的遺孀,你當自己成吉思汗啊。
不過今日,賴二立下了大功,
他提出的要求,還是要滿足,不能寒了有功下屬的心。
賴二歡喜的走了,
大約,這個女子是他少年時期的執念。
一個村裡破落街溜子,在大戶人家做零工。
暗自單戀大戶家的女兒。
很爛俗的橋段。
結果很勵誌。
第二天,李鬱就見到了這個女人。
誠惶誠恐,不過模樣裡看的出,是做過夫人的,不似普通農婦。
當初還讓吳縣知縣黎元五動過心。
她對於賴二,也是曲意奉承,低眉做小。
似乎也沒有名分,就這麼不清不楚的跟著。
或許是這段流浪生活,讓她明白了這個社會的險惡。
孩子沒了,據說是流浪途中病死了。
沒有抗生素的時代,一場雨就足夠拿走一條命。
不稀奇!
所以李鬱絕不逞強,
儘量避免發燒,受傷這種事。
麾下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他就儘可能的不親自冒險了。
……
“老爺,你叫我?”
“是的,閒了去找那個女人聊聊,看她知道多少?”
楊雲嬌一愣,隨即明白了李鬱暗指什麼。
心想,你們這些男人心還真狠。
李鬱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這是個禮崩樂壞的時代,憐憫之心不宜過多。就像是雪崩之時,哪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哪一片是有辜的?”
“我們施展雷霆手段之後,才能有菩薩心腸。”
“你說,如果我們落入官府手裡,會是個什麼下場?”
楊雲嬌沉默,
李鬱卻是輕輕吐詞:
“腰斬,淩遲,剖心,剜眼,扒……”
“不要說了。”
楊雲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渾身發抖。
這些恐怖的刑罰,不敢想象。
“奴家錯了,奴家懂了。”
“你在堡內婦人中,威望頗高。可以多留意打聽,防微杜漸,助我一臂之力。”
“奴家遵命。”
李鬱望著落荒而逃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心想,
清廷的殘忍,遠超你的想象。
我說的這些,隻是他們對付起義軍的開胃菜。
曆史,往往是經過多層篩選的。
太多暴行,在書頁的夾縫裡,發黴塵封。
不希望暴露在陽光底下。
千萬亡魂,也比不了帝王將相的一件瑣事,秦淮河上的一個婦人。
曆史,是為精英而著的。
除非,你能“天街踏儘公卿骨”。
即使敗了,也能讓無數世家公卿半夜驚醒,痛哭咒罵。
如此,
史書定會為你單開一章,極儘抹黑之能事,供後人唏噓,敬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