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過去了,
太湖協眼巴巴的,沒等到任何青天大老爺。
城守營分出200人,
在老胡的命令下,又前進了5裡。
把營寨修到了水寨的眼皮子底下。
雙方,就隔著2裡。
叫罵的聲音大一些,都能傳過去。
老胡接到了李鬱的授意,
不時放炮放槍,當然了都是空炮。
隻放火藥,不放鉛子。
惹的施令倫心煩意亂,
心理逐漸產生了改變,由朝廷命官,向反賊轉變。
……
李鬱名言:
當所有人都覺得你是個混蛋,你就隻能做一個混蛋。
不論你怎麼紳士,彆人都覺得你在偽裝。
直到,
你爆發了,像一個真正的混蛋那樣。
然後,
所有人抱頭鼠竄,驚呼,他終於不裝了。
日落之前,
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施令倫的忠君之心。
他在胥口鎮的相好,被一個青皮尋到了。
青皮拉著她去見官,說她是自己未過門的媳婦,狀告她離家出走,不守婦德。
府衙上,
黃通判當堂打了女子20大板,宣布破鏡重圓。
連人,帶財物都歸了這青皮。
消息傳來,
施令倫一口鮮血噴出,怒火攻心。
再醒來時,已經不似人狀。
什麼踏馬的忠於皇上,仕途前程,八旗威壓,見鬼去吧。
“反了,反了。”
他舉著一把劍,滿營的大吼。
親信們也跟著大喊:
“反了反了。”
喊聲逐漸形成了浪潮,回巢的鳥兒紛紛飛起,盤旋著不敢落地。
……
2裡外,
城守營的前鋒營地,也聽到了“反了”的動靜。
這其中,
大部分是屬於老胡認定的“異己分子”。
啥意思呢,就是不太好拉攏,自成一體的原城守營軍將。
這些人留著就是如鯁在喉,
又不能做的太過分,乾脆就把他們當前鋒,送到了太湖協的眼皮底下。
臨行前,
老胡下了嚴令,若是臨陣脫逃,軍法從事。
不過,綠營兵誰會信這個。
一聽太湖協吼聲如雷,就立馬撒丫子跑。
背後,太湖協營門大開。
一隊人馬窮追不舍,大吼反了。
滑稽的是,穿的一樣的綠營軍服。
南社村,
城守營寨中,哨樓上。
響起了示警的銅鑼聲,所有人連忙進入陣地。
老胡對綠營戰鬥力沒信心,
所以把人都固定了點位,比如柵欄後,大車後,還有壕溝後。
弓箭手,火槍手全部放在前麵。
肉搏的刀盾長矛兵,則是集中了起來,在營中待命。
如果某處被攻破,他就帶著這些人頂上去。
幸好,
有李鬱支援的100人,配備了5門劈山炮。
他們在大營的一角,和眾人保持了距離。
有人喊道:
“前麵好像是咱們的人?”
傍晚天色不清,老胡搭手瞅了一眼,大罵道:
“天色這麼暗,任何人靠近營寨,殺無赦。”
“開炮。”
……
裝備了霰彈的劈山炮,依次轟響。
跑在前麵的綠營兵頓時倒下一片。
火槍,也亂糟糟的響起,還有稀疏的箭矢。
不過,
足夠打退太湖協這幫追兵了。
劈山炮的第二輪轟擊,就把他們打醒了。
扔下了幾十具屍體,逃了。
老胡鬆了一口氣,這才是他熟悉的綠營兵。
過了一會,營外聚集了敗兵。
都是自己人,一個個喊著要打開門,放他們進來。
老胡心一橫,
乾脆下令開槍,弄死這幫異己分子。
槍炮齊鳴,打的倒是積極。
“臨陣脫逃,差點害死所有人。砍了他們的首級,也算你們的軍功。”
於是,
軍心大振。
首級,就是銀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清廷在軍功賞賜這方麵,信譽還不錯。
這一仗,
在太湖協和城守營的配合夾擊下,城守營戰死200人。
太湖協傷亡小幾十號。
東山水寨,
施令倫也恢複了理智,開始籌劃逃亡路線。
“埋鍋造飯,多做乾糧。”
“箭矢,刀劍,火藥,鉛子全部分發下去。”
“吃飽喝足,給弟兄們喝點酒。朝廷不給咱們活路,咱們就自己找活路。”
……
不過了!
圈養的豬,雞,鴨全部宰殺了,香噴噴的,放開了造。
每人還喝了半碗酒。
半個時辰後,太湖協全員開拔。
施令倫回頭望了一眼,正在熊熊燃燒的水寨。
命運的齒輪,哢哢轉動了。
“船都轉移了?”
“施將軍放心,全部拉到了蘆葦蕩。”親兵隊長陳茂坤小聲說道。
“你帶50人看好船,萬一不妙,這是我們最後的退路。”
原來,狡詐的施令倫準備虛晃一槍。
先在陸路燒殺一波,擺出進攻蘇州府城的姿態。
然後,再登船南遁。
既然要做匪,就得選擇個好地方。
江蘇不行,全是平原。
浙江就不一樣了,山區多。
想做匪,要麼進山,要麼下海。
大隊人馬,打著火把朝北去了。
此時,報信的快馬才到了蘇州府城。
對著城牆上大喊:
“太湖協起兵造反了,速速拉我上去。”
城牆值更的兵丁不敢怠慢,放下吊橋。
黃文運剛要歇息,
就聽的門外腳步聲。
管家低聲說道:
“老爺,東山急報,施令倫反了。”
黃通判放下了手裡的公文,欣慰地讚歎:
“好,好。”
“施將軍有血性,終於幫本官補齊了證據鏈最後一環。”
……
府衙內,燈火通明。
消息已經傳開了,不僅是官吏士紳知道,普通百姓也知道了。
這是黃通判故意縱容的,
知道的人越多,施令倫背的黑鍋就越嚴實。
“所有官兵全部上城牆了嗎?”
“回大人,全部就位。”
“還不夠,再招募800青壯,上城協防。”
“遵命。”
布置完了,他又趕緊的寫急報。
依舊是一式兩份,分彆給兵部,和總督府。
這都是他黃某人的功勞記錄啊。
漆黑的夜色,
今晚沒有月光,城中平添了一份肅殺氣氛。
而東山,
胡千總也在跳著腳大罵。
因為,施令倫帶著大隊人馬,繞過了他的營地,越過丘陵。
1裡外,
原本列隊整齊,綿延數裡的火把,全部熄滅了。
一個牽著一個,在夜色裡默默行軍。
老胡一下子就懵了,敵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黑夜行軍,本來就是大忌。
還是走的坑窪不平的丘陵,穿過樹林。
……
“怎麼辦?”
“堅守不出,開炮盲轟。”
於是,營寨中的5門劈山炮不時噴出火焰,撕開夜幕。
然而,效果甚微。
除了極少數倒黴蛋,中了霰彈倒地。
炮聲更像是送行。
“要不,咱們出營追擊。”
“不行。”
老胡斷然拒絕,開什麼玩笑。
打夜戰,是精銳中的精銳才有資格的。
綠營兵沒浪的資格。
他要是下令出營追擊,
明早這600人,怕是湊不齊一個汛。
“老天爺,趕緊天亮吧。”
……
其實,
施令倫也是鋌而走險。
放在平日裡,他絕對不敢。
可因為是造反,所有兵丁都有股子心氣。
才能勉強支撐了夜行軍這種兵家大忌。
黎明時分,勉強出現些亮光後,
施令倫下令點燃火把,集結。
一根根火把燃起,驅散了黑暗。
“清點人數。”
“施將軍,還剩400多人。”
他歎了一口氣,這已經算優秀表現了。
迷路的那些人,自求多福吧。
“你們都是跟我多年的老部下,知道我施某人對朝廷是忠心耿耿,但是這些黑了心的狗官,把咱們們往死裡整,不給咱們活路。”
“怎麼辦?”
“反了,反了,反了。”
狂熱的怒吼,傳出去很遠。
幾裡外村子的狗,都在警惕的狂吠。
“先拿下胥口鎮,這一次,沒有軍紀。弟兄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施令倫又補充道:
“但是,集結的軍令要記牢,銅鼓一敲就得轉移。否則落入官府手裡,你們知道是什麼下場。”
……
天蒙蒙亮,
胥口鎮還在夢鄉中,就被喧囂驚醒了。
眾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亂兵破門而入。
雪亮的鋼刀,見人就殺。
壓抑太久的亂兵們,終於找到了釋放的口子。
見人就殺,到處點火。
女子的命運更不必說,街道上到處是不著一絲的屍體。
軍靴下踩的都是血。
施令倫也在發泄著心中的暴怒,
長刀揮去,一個士紳模樣的胖子撲通倒地。
“把宅子點了。”
這一趟,亂兵打劫財物倒不算積極。
隻是隨便的翻翻,弄出了幾車金銀。
那是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命還未必保得住,銀子就不香了。
施令倫囑咐幾個親兵,趕一車金銀弄去湖邊蘆葦蕩藏著。
1個時辰後,
他敲響了集結的銅鼓,收攏了地獄出來的小鬼們。
個個表情猙獰,刀尖滴血。
有的甚至一身衣服都沒了,隻穿靴子,提著刀,滿臉的不在乎。
他環視著這些兵,對他們的殺氣表示滿意。
屠胥口鎮,目的就是凝聚軍心。
殺戮,能驅除綠營兵心中的恐懼不安。
還能讓他們的戰鬥力增強,變的嗜血。
就像是100多年前,清軍入關在江南乾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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