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了叛徒,如果落到官府手裡,肯定會出賣我們。”
“如果官府知道,太湖協的人還沒死絕,會怎麼做?”
眾人默然不語,
有人握緊了手裡的刀。
“追上去,殺了他們。”
……
夜幕中,
三艘舢板載著剩下的30餘人,消失在了太湖深處。
為了掩蓋痕跡,還在蘆葦蕩放了一把火。
熊熊大火,讓逃難的人心悸。
直到3日後,才陸續回到各自的村子。
府衙中,
李鬱和黃通判徹夜未眠。
斟酌報捷戰報的細節,該怎麼寫。
首先,
肯定要突出領導的作用,黃通判運籌帷幄,大擺空城計。
激勵城中兵丁奮勇殺敵,
全城百姓踴躍上城,叛軍膽寒不敢攻城。
之後,胡千總率軍出城,和叛軍激戰數場。
最終,
手刃施令倫,這個功勞夠大了。
而石湖巡檢,胥口巡檢,橫塘汛兵,金雞汛兵,守土有責,在黃通判的感染下,都有殺敵。
首級功勞各分了二三十顆。
李鬱,也作為本府義民,被寫進了戰報中。
就連元和知縣張有道,也分潤了一些功勞。
………
熬到清晨,雞都叫了。
黃通判才讓人把戰報送了出去,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按照驛站的速度,
這份加急戰報,會在7天後送達紫禁城。
也就是說,黃通判需要耐心等待半個月,就能升任知府了。
“來,熬了一夜,喝點蓮子羹。”
黃夫人親自端著托盤來了,托盤裡是兩碗精致的羹。
李鬱道謝後接過,一飲而儘。
這倒是給黃夫人留下了好印象,覺得這個少年不虛偽。
她是胥吏家族出身,
更看重實際內容,利益互惠,對於繁文縟節倒是有些方案。
“府尊大人,夫人,有一份厚禮你們千萬莫要推辭。”
“哎,不可如此孟浪,朝廷的旨意還沒到呢。”
“有如此軍功,加上和大人從中斡旋,知府不在話下。”
李鬱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上麵寫著10萬兩!
黃通判愣住了,隨即她的夫人也湊過來瞧了一下。
“這是?”
“叛軍一路燒殺,粗暴斂財。被城守營擊潰後,略有繳獲。”
……
黃文運立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是文人出身,雖然功名心熾熱,卻還有點矜持。
“想到那些無辜百姓死難,本官有些~”
黃夫人卻比他想得開,笑盈盈的收了紙條:
“李小哥不是外人。”
“夫人說的是,等金銀整理清洗乾淨了,這兩天就可以送來。”
李鬱也收斂起了笑容,突然說道:
“黃大人不忍百姓受難,在下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以府衙的名義邀請高僧,做場法事。”
“好,好。難得你有這個心思。”
“李小哥心善,人又精明,以後前途無量。”黃夫人笑道。
出了府衙,
李鬱又尋了老胡,在茶樓一聚。
“老胡,準備升官吧。”
“這麼快?”
“黃大人給你報的是遊擊,夠意思了。”
“其他人呢?”
“都往上提一提,職位高了才方便做事。”
老胡點點頭,問道:
“城守營一仗下來,一千人僅剩200人。準備怎麼善後?”
“朝廷出撫恤金唄。”
“我的意思是,會不會補齊兵額?”
李鬱一愣,馬上就明白了老胡的意思。
用李家堡的弟兄,進入城守營當差吃糧。
如此一來,
吃著朝廷的餉銀,養著自己的兵。
這些人就可以公開的扛槍訓練,沒人會生疑。
“是個好主意,容我再想想。”
因為即使要鳩占鵲巢,也需要走一些官麵手續。
……
城守營目前暫時劃歸黃文運節製,
那補充兵額,就需要他點頭。
官場,有它的一套遊戲規則。
除非你下一刻就掀桌子,否則還是要遵循規則。
李鬱對此深有感觸,
雖然他經常打破遊戲規則,讓對方不知所措。
不過那都是經過審慎考慮的。
隨便掀桌子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突然,他想起了烏鴉,自從大嫂銷聲匿跡後。
李鬱就贈送路費,
把存菊堂的弟兄們都送走了,送到了潮州府。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既然他們當初選擇跟著大嫂走,就不宜納入自己的勢力。
讓他們在當地繼續從事老本行,給人打打殺殺。
潮州府有結拜兄弟,福成罩著。
他們可以安全無虞。
最重要的是,不會成為李鬱的軟肋。
走造反路線,李鬱不希望自己有任何的軟肋,兄弟也好,女人也好,心軟也好。
否則,敵人會對著軟肋狠狠的刺下。
……
他不能主動提起城守營補充兵源的事,
黃文運這人機警的很,某種程度來說,不亞於馬忠義。
隻不過,
是人就有弱點。
黃文運是寒門子弟,靠讀書和婚姻翻身,他對於世俗成功的渴望,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隻要李鬱永遠拿捏住他這點心思,不斷給他希望。
黃就不敢,也不會和自己翻臉。
否則,一旦此人冷靜下來通盤思索,就會發現自己有太多的秘密。
沒兩天,竟然就有人來找麻煩了。
橫塘鎮的一位士紳,嚴監生。
嚴格來說,其實他早就全家搬到震澤縣居住了。
僅有祖墳,還有兩間小鋪子還在橫塘鎮上。
這一次兵災,
他損失了幾百匹布,還有兩個本家夥計。
此人對於錢財非常渴望,到衙門告狀。
說城守營黑了橫塘鎮死難父老的積蓄,要求歸還。
若是家中還有幸存者,就應該歸還家人。
這個,自然是從善如流。
若是全家殉難,應當捐給鎮子重建。
這個,就不可能了。
……
賊精的嚴監生,一下子就撕開了最關鍵的黑幕。
李鬱閉門不出,反正我不是官。
黃通判就頭疼了,他可是在關鍵時期。
若是在這段時間掉鏈子,搞出醜聞,被那幫禦史知道了,來幾道彈劾。
他都不敢想,
自己會不會發瘋,拿把刀去和嚴監生決鬥。
同知老大人走了,
兩條船,一條載人,一條載宦囊。
悄然無息。
這老家夥病了半年,就連總督府都看不下去了,批準了他的回鄉申請。
起碼,
也要讓人家一把老骨頭葬在家鄉的土地裡吧。
最近黃通判風頭正盛,幾乎成了蘇州城的頭把交椅。
也正因為如此,
許多人幸災樂禍,希望他吃癟。
嚴監生拉攏了一幫橫塘鎮幸存者,天天到府衙去。
若是普通百姓,黃通判早就命人一頓水火棍打出去了。
然而,
都是些有功名的士紳,不好動粗啊。
就連栽贓,都有些不好下手,因為眾怒難犯。
李鬱裝作不知,
忙著整肅內部,打仗後有兩件事必做。
一是撫恤傷亡,厚葬,養著家眷,孩子編入童子營。
二是總結經驗,補上漏洞。
……
這一仗,施令倫帶著幾十個披甲殘兵。
在躲過了槍炮齊射後,突入陣型。
給火槍手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淮生,你怎麼看?”
“技不如人,刀也不如人。咱們的人就沒訓練過刀劍廝殺,用的窄刃刀對砍的時候也吃虧。”
李鬱的手裡,就是一把這樣的刀。
李家軍裝備了火槍,卻沒有刺刀。
腰間都挎著一柄窄刃長刀。
“你說,如何才能避免這種情況?”
“披甲,長矛結陣。”
李鬱搖搖頭,他覺得都不太適合。
甲胄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他沒這個打算。
寧願放棄防護,多生產火器。
“小規模裝備,不夠的先用盾,富裕了再披甲。”
冷熱兵器混編,倒也是個辦法。
“軍師,我覺得這窄刀就是個雞肋,不如不配。”
“你說說看。”
“敵人能夠突破火槍齊射,和我軍廝殺,必定已經是殘兵,沒有軍陣。”
“嗯,你繼續說。”
“若是敵人披甲,手持刀盾或者長矛。咱們的人扔掉火槍,抽出長刀對戰,非常弱勢。就算是不披甲的綠營,也能碾壓咱們。”
……
李鬱沉默,腦補了一下作戰的過程。
“乾脆火槍兵不配刀劍,敵人貼近就後撤,刀盾兵上前頂線。”
“我也是這麼想的,5隊火槍手,配1隊長槍甲兵,或者刀盾兵。”
於是,
正式立項,挑選人手,打造少數甲胄,盾牌,長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