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二狗。
頭發一綹綹的板結著,沒有鞋子,穿的是看不出顏色的百衲衣。
眼神滿不在乎。
“那天就是他賞的酒菜。”
一群小乞丐,沸騰了。
個個看著李鬱,嘿嘿笑。
“為什麼殺陳老爺?你和他有仇嗎?”
“沒有,小爺不認識他。”
“那是為何?”
“因為我欠你一頓飯,沒錢報答你。那天正好乞討路過,就幫你殺個人。”
二狗說的理直氣壯,李鬱聽的目瞪口呆。
這什麼邏輯?
“你殺人,是為了報我的恩?”
“對,我那天打包了酒菜,拿回去給老杆子過了壽。”
“老杆子是誰?”
“我們城西丐幫的頭。”
“人呢?”
“死了,吃了那頓飯第二天就死了。”
乞丐們都點頭,
表示那頓飯,賞的很及時。
老杆子死之前,還啃了半隻雞,一條魚,喝了一口小酒。
為丐幫生涯,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你們以後有什麼想法嗎?”
“繼續討飯。”
哈哈哈哈,一群乞丐笑的很歡樂。
“乾脆,跟著我混吧。”
“你是做啥的?”
“我也是江湖中人,跟著我混,吃喝不愁,就是要膽量。”
二狗吸拉了一下鼻涕,黑手一揮:
“成,以後你就是我們的新杆子。”
……
剃頭,清潔,從上到下,全部換新。
這一趟下來,
虱子傷亡過百,河水為之發黑。
李家軍,
又增添了一支成色純粹的力量。
休養4天後,
這些人就被投入了訓練場。
李鬱要求,
用最嚴格的訓練,和紀律來塑造他們。
獨立編成一支火槍隊,
看中的是他們的勇氣,小小年齡敢殺人的野性。
無牽無掛,毫無時代的汙染。
書房裡,
李小五拿著府衙抄來的副本,大聲念道:
“此案動機明顯,過程詳細,人證口供齊全。還搜到了帶血匕首一把,經仵作核驗,和傷口一致。”
“陳氏家人,親眼目睹了抓奸現場。對於本案並無意義,隻要求官府嚴懲凶手。”
“今日上午,小妾和管家已木驢遊街,並吃了一刀。”
“陳氏自覺沒臉在蘇州府居住,已經分家。幾位公子為了家產,大打出手。”
杜仁笑道:
“這案子辦的漂亮,乾脆利落,而且不被人詬病。是軍師的手筆?”
“不是,黃大人的暗示。”
黃文運,在這件事上果斷出手。
其手段之老辣,令人印象深刻。
就連杜仁都說:
“證據鏈閉合,合情合理。甚至還順手汙了陳老爺死後的名聲,妙的很。”
“陳家人沒臉再鬨,同年故交也沒法質疑插手。”
“堪稱是教科書級的斷案。”
“阿鬱,你說的沒錯,黃文運的能力,遠遠超過馬忠義。”
……
李鬱一邊翻閱情報簡報,一邊說道:
“所以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了他,平時留點神,多抓點他的把柄。”
“寒門走到這一步,沒有一個是光靠運氣的。”
說著,他突然停住了手,
抬起頭,驚喜的說道:
“長興煤礦,打起來了。”
“劉千發力了?”
“是的。”
李鬱翻閱詳細情報,突然眼前一亮:
“阿仁,有位故人,甄氏,還有印象否?”
“啊,那個美豔的孀居女子。”
杜仁也笑了,想起了那筆律師費,2萬兩。
“甄氏家族,也在打長興煤礦的主意。甄老爺也在拱火,長興營的遊擊,是甄氏那位小姐的現任丈夫。”
“這麼快?”
見李鬱不解,杜仁解釋道:
“替她打離婚案的時候,相好的還是個藝術家。不到一年,就換口味了?”
兩人忍不住嘿嘿笑了。
甄氏的口味,不是關鍵。
把甄氏家族的爪子,打回去才是關鍵。
“他們的算計,是等礦工造反後,長興營出兵平亂。”
“好算計。”
“到時候圍住礦區,一通亂殺,所有的過錯全部推到礦工頭上。”
……
“再派一艘運輸船,趁夜色送一隊火槍兵到對岸。告訴劉千,長興煤礦是我的。誰敢染指,統統乾掉。”
“遵命。”
優質煤礦,是李鬱目前的迫切需要。
西山煤礦出的那些垃圾煤,除了燒飯取暖,其他都不行。
一個近在咫尺,水路運輸便利的長興煤礦,
實在是老天賜予的禮物。
直線距離100裡外的長興煤礦,
礦工們憤怒的打退了礦主的第一次進攻。
當場打死了十幾個打手,
悲憤,恐懼,還有迷茫,籠罩在所有人心頭。
“礦主狼心狗肺,挖坑道不給木料加固,這不就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他們還把王五哥活埋了,畜生。”
“一天才給30文,世上可有如此低廉的賣命錢。”
王五哥,
是推選出來的談判代表,和礦主見麵時,被活埋。
礦主是個本地狠人,
他沒有妥協的習慣,隻相信以暴製暴。
所以,衝突越來越激烈。
就在剛剛,手持刀劍的打手們突然襲擊。
和手握棍棒,鐵鍁的礦工們,正麵廝殺。
礦工們常年下井的體力,還有集體組織力發揮了巨大作用。
打手們膽寒了,
他們向礦主大肆渲染,請求更多的人,更好的兵器。
……
附近的巡檢司,
看在年年分紅的份上,派出了一隊弓手。
還從臨近巡檢處,又借了一些弓箭給打手們。
遠程投射兵器,在民間市場就是降維打擊。
礦工們被一輪箭雨,射死6人,受傷8人。
狼狽退回了礦坑,
打手們興奮的把傷者圍住,架起篝火,活活燒死了。
同伴的慘叫,傳到礦坑中,
礦工們憤怒的砸坑壁,留下斑斑血跡。
“王六哥,我們衝出去,和這些畜生拚了吧?”
“不行,他們有弓箭,我們衝不過去。”
“拚著死人,也要報仇。”
一個礦工大吼道,
他扛著一扇門板,壓抑不住想殺人。
王六哥,
是被活埋的王五哥的弟弟。
弟兄倆不是本地人,卻識文斷字。
加上為人仗義,
是礦工中公認的話事人。
代寫書信,調解矛盾,都會請他們弟兄倆出麵。
……
“六哥,我有個辦法。”
“你說。”
“我有個朋友,他在蘇州府李爺底下做事。李爺是蘇州府江湖的頭把交椅,勢力大的很。”
“你說的李爺,他是不是官府的走狗?”
“不可能。”
“你有證據嗎?”
“吳縣戶房書吏找李爺手下人的茬,結果李爺一聲令下,把人連同房子給點了。”
“官府能放過他?”
“官府收了銀子,一個p都沒敢放。李爺手底下,有幾百號弟兄,指誰殺誰。”
礦坑裡,
一眾人被震的說不出話。
這也太解氣了吧,太霸氣了吧。
提議的此人,是劉千安排的。
他的一位遠方親戚,在西山島做事。
劉千承諾,
隻要他促成此事,會給他安排一個差事,做木匠,學徒期間就拿工錢,還包吃包住。
王六還是有點腦子的,隻是問道:
“你能聯係上那位李爺的人嗎?”
“能。”
“那就拜托你,請他們開出條件。”
礦坑內部,
非常複雜,大坑連著小坑,有的是死路,有的卻是貫通的。
除了礦工,其他人不敢下井。
打手們,隻能在外麵叫囂。
“架柴,點火放煙熏他們。”
“坑道裡沒有糧食,我就不信,他們能吃煤塊充饑。”
礦主一下子就點破了礦工最大的弱點。
地下,可沒有糧食。
“小的們,附近都點起篝火。這幫人出來一人,殺一個。”
“爺,要不要留幾個。都殺光了,誰給你挖煤?”
“怕什麼,大清國的窮鬼,死不絕殺不絕,子孫後代無窮儘。”
“爺,您英明。”
“人死了,礦井還在。你們跟著老子照樣吃香喝辣,彆怕。”
礦主,
本想請長興營官兵幫忙,誰料這幫丘八獅子大開口,隻能作罷。
又從縣衙請壯班助陣,
也被婉拒,這讓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
逢年過節,可沒虧待過他們啊。
剛過去的中秋,
光銀月餅送出去了8盒。
這幫喂不飽的黑心貨,吃人不吐骨頭。
礦主的心中煩躁,
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湖州府的甄老爺,曾提出過收購他的礦。
難道,
他給了官老爺們更多?
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就渾身冒冷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