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黎民懂得太多,就會離心離德(2 / 2)

大清話事人 憂鬱笑笑生 18650 字 7個月前

“李爺不簡單。昨日去過了,知縣那邊沒問題。”

貴師爺,長得很瘦。

一副精明強乾,不好騙的樣子。

他很有興趣的打量著李鬱,心想你這是秀肌肉,暗示你在縣衙裡有耳目。

“我仰慕尤大人,已經很久了。”

“尤大人,也求賢若渴。”

“真的嗎?”

“尤大人有句口頭禪,大清朝什麼最貴,人才最貴!”

“可我聽說,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光跑得快有啥用,它得忠心呐,不能跑錯方向。”

“可這控製方向的韁繩,不是握在伯樂手裡嗎?”

“這馬,它得先低頭,才能上籠頭馬鞍韁繩呀?”

……

貴師爺,和李鬱哈哈大笑。

半晌,才結束了試探。

“師爺,先彆急著返回江北,隨我去騎馬如何?”

“比揚州府的馬,如何?”

“彆有一番滋味,跳出了紅塵之外。”

“老夫還挺有興趣的。”

在護衛的簇擁下,二人直接去了長興縣城,附近的一家船舫。

高大的樓船,掛滿了紅燈籠。

佛號悠揚,木魚清脆。

船娘,姑子,這些元素疊加起來,

最能讓人興奮。

很有想象空間!

貴師爺一上船,就不對勁了。

結巴:

“李爺,這,這,這都是尼姑?”

“正是。”

“真的假的?”

一位姑子,走了過來。

光頭鋥亮,眉清目秀,左手持木魚,篤篤的敲著。

“施主,為何無故汙人清白?”

“世間之事,何謂真,何謂假?從眼?還是從心?”

貴師爺都震驚了,

臥槽,可以啊。

這玩的像真的似的,有趣有趣。

在揚州府的頂級樓子,要靠書畫叩門。

這裡,不會是要先辯經吧?

……

總之,貴師爺下船的時候。

那個穿的像某部大唐影視劇裡,賈靜某的那套尼姑服打扮的姑子,

淡然的遞上了一個包裹。

“施主,拿好。”

打開後,

竟然是一本金剛經,和一截海參。

貴師爺是讀書人出身,秒懂。

金剛經滋潤心靈,海參補養身體。

總之,都是好東西。

體現了出家人的慈悲心腸,普度眾生。

他念念不舍,回頭望了又望。

“待吾退隱後,一定要用心研習佛法,今日頓悟錢財祿位都是過眼雲煙,索然無味。”

李鬱笑了一下,他一個字都不信。

於官場中人打交道,大部分語言都是煙霧彈。

甭管是大談理想,悲天憫人,還是人生共鳴,最終目的都是一個:

讓你放下戒心。

“縣尊和尤大人,關係匪淺?”

“是啊。”

“我雖然不是官身,可還有些人脈,有幾個願意效力的弟兄。尤大人若是有什麼不方便的事,咳咳~”

貴師爺猛地轉身,眼睛睜大,盯了片刻,才問道:

“你可當真?”

“蘇州府人人皆知,我李鬱講義氣。”

“好,好。”

貴師爺顯然放下了部分戒心,

開始聊起了兩淮鹽務的一些頭疼事。

“龍卷風,海水倒灌,還有那幫鹽商,個個都在拖尤大人的後腿。”

“可是那位江春,江總商?”

“哼,正是。”

……

“天子故交,布衣卿家,不簡單呐。”

“是啊。”

貴師爺也是一臉感慨,國舅高桓都獲罪死了的鹽引虧空案,區區一個總商竟然安然無恙。

說出去,簡直沒有了尊卑。

江春,絕對是大清朝商人的天花板。

揚州鹽商之首,家財萬貫。

和乾隆的關係不錯,甚至能聊一些人生體會。

雖無頂戴,卻勝似無數頂戴。

數千萬兩鹽引虧空一案,

江春竟然上折子,保住了一眾揚州鹽商。

正麵硬抗住了掀桌子的兩淮鹽運使尤拔世。

“簡在帝心,才是最大的護身符。”

“李爺這話說的精辟。不過,你就不怕腳踩兩條船,引起麻煩?”

“師爺請明示。”

“你是有靠山的人,不犯忌諱?”

“忠心不改,順帶為自家謀點利益,僅此而已,無愧於心。”

“說的好。”

貴師爺一擊掌,麵露欣賞。

一時間,把李鬱引為自己人。

“師爺,勞煩你回去後轉告尤大人。我願加入,補齊這鏈條上缺失的關鍵一環。”

“好。”

……

打發了這個家夥,李鬱鬆了一口氣。

橄欖枝已經扔出去了,接下來就看尤拔世如何接招了。

有句話沒說,但是他應該懂。

與我合作,

我可以幫你成事,私鹽暢通無阻,直達浙江。

拒絕合作,

你來一船,我打掉一船。

有本事,彆走水路,繞路走安徽,最終進入浙江。

這一路,跋山涉水,而且是彆人的地盤。

不現實!

李鬱還派人,

給長興縣衙的前四把交椅送上了銀子。

在大清做事,規矩不可破。

就算做反賊,也不要隨便破規矩。

一個懂規矩的反賊,許多官吏甚至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一個不懂規則的反賊,則是會遭到四麵圍攻。

李鬱在骨乾分子會議上曾經談過這個問題,

在李家軍具備用武力把鏈條上的所有人物理清除之前,

咱都遵從陋規,

儘量減少阻力,和樹敵。

……

這會兒,

京城,福康安正在大發雷霆。

起因也是陋規。

報銷軍費,竟然被戶部胥吏駁回了。

數日前,西征金川的大軍返程了。

為這場綿延幾十年的戰事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征西將軍阿桂,在金鑾殿受到了隆重的禮遇,權勢一時無二。

官封領班軍機大臣。

福康安,也是受到了厚賞。

然而,

在戶部報銷軍費的這等小事,卻遇到了刁難。

他怒氣衝衝,直接闖進了戶部,

找到了具體經辦的書辦:

“戶部尚書,侍郎都已經用印批準,你們為何遲遲不給銀子?”

“福大爺勿急,聽小人解釋。”

書辦無視他殺人般的眼神,翻開賬冊:

“300萬兩奏銷,包括賞銀,撫恤銀,工部箭矢銀,州縣挪糧銀,民夫工食銀,數目龐大,項目繁多,需要人工審核。”

“多久?”

“很久。”

“除非,福大爺你先付1萬兩關節費。那今天就能審完。”

書吏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福康安,刷的一下抽出佩刀,帶著金川之戰的呼嘯。

書吏一抖,然而卻不懼:

“戶部報銷軍費的規矩,打順治爺那會就有了。”

“我這個位置,換了誰來,都得問您要這筆錢。您就算把戶部殺個底朝天,關節費也免不了。”

……

“狗奴才,你可知道,我福康安是什麼人?”

“知道。大學士傅恒之子,孝賢純皇後之侄,正白旗滿洲都統,皇上待您如親兒子,剛從金川凱旋歸來。”

書吏娓娓道來,

福康安的身世,已經不是顯赫一時能信任的了。

很顯然,

這奴才不是狗眼看人輕,不知道刁難對象的高貴身份。

這讓福康安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內務府大臣,和戶部尚書,如今都是和珅兼著。

“福大爺,聽奴才一句勸。關節費乃是對事不對人。”

“這1萬兩,是整個戶部衙門的油水。哪怕是皇子來了,也不能免去。”

“奴才再鬥膽說一句,為了區區1萬兩大鬨戶部,惹的萬歲爺不悅,同僚不歡,下屬不爽。不值得!”

“罷了罷了,你們這些奴才~”

福康安服輸了,

上午交了1萬兩關節費,下午就提到了銀子。

回府後,

他和親信管家抱怨此事。

“這京城,是越來越離譜了。”

“公子,其實京城一直是這樣的。”

“為何以前我從未遇到?”

“老爺還在世的時候,這些事都是他老人家出麵的。”

老管家想了想,決定還是多說一點:

“公子,其實戶部的這點陋規和內務府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嗯?”

“上個月,太後她老人家讓杭州織造局進獻了100匹錦緞,內務府扣下了20匹。”

……

“如此離譜,是謠言吧?”

老管家猶豫了一下,說道:

“因為這事太離譜,所以應該是真的。”

福康安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揮揮手打發了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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