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蔓延到了隔壁家,到處是喊救命救火的。
第二支救火隊趕到,
“壯士,快快救火。”一位被家仆扶著出來的士紳,手舞足蹈,“老夫可買了你們那個包賠的期票,3張。”
一聽這話,救火隊瞬間就衝向他的府邸。
十幾條漢子,舉著水桶狂潑。
此時,第三隻救火隊趕到。
人手充足,開始了接力救火。
平江路西,就是一條小河。
救火隊的一個漢子站在水裡,水桶裝滿後就遞給下一個人。
然後,快速接力。
直到這桶水潑到著火點。
……
目前著火的是兩戶人家,左邊的姓李,是個士紳,而且買了期票的。
右邊的是戶絲綢商人,姓張。
救火隊隊長問道:
“張老爺,你可有購買期票?”
“這,這,我現在買來的及嗎?”
救火隊長嘿嘿一笑,
大手一揮:
“弟兄們,全力保住李老爺家。”
於是,正在張家救火的漢子們,呼啦啦跑掉了一大半。
剩下的幾個,肉眼可見的開始摸魚。
慢動作,把水潑出去。
再慢動作,去裝水。
張老爺看著越燒越旺的宅子,急火攻心,暈了。
被喧鬨驚醒,跑出來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
不過,他們更多的不是惋惜。
而是興奮,看戲的那種興奮,指指點點,好不熱鬨。
還有一些人抱著桶,盆,銅鑼,亂糟糟的衝了過來。
口中呐喊:“救火,我們來救火啊。”
隊長冷笑一聲,
看著衝在最前麵,幾個笑的牙齒反光的潑皮,
大吼一聲:
“退後。”
救火隊分出了一些人手,從車裡抽出明晃晃的鋼刀,站在高處。
你笑我不懂救火,
我笑你不懂大清。
救火隊現場拉起了一條脆弱的線,紅色的布條,晃悠悠的。
“越線打劫者,按大清律,殺。”
這是很符合大清的,
月黑風高,一大堆人嚷嚷著救火。
結果,個個都順手牽羊,拿點值錢玩意兒。
成語“趁火打劫”,是不是就這樣來的,沒人知道。
大約是吧。
……
而李士紳,
卻是滿臉紅光,來回的直竄:
“救火隊的弟兄們,好樣的,保住老夫的宅子。明天的午飯,老夫請客,可著平江路的館子,隨便吃。”
“蘇州救火隊,大清屬第一。”
隊長微微一笑,
示意上殺手鐧,一輛體型龐大,好似炮車的玩意,隆隆出現在了現場。
對著兩家中間,火勢最旺處。
轟,開炮了。
不過,噴出來的都是沙子。
炮膛裡塞的是濕沙包。
一下子,就把火焰打下去一半。
然後,人力按壓水龍車,又澆了一圈。
漢子們再舉著工具衝上,把零星火苗撲滅。
李士紳家,安然無恙了。
損失很小,大約就是圍牆,還有幾間雜物屋子。
在控製了火情,目測張商賈家燒到尾聲的時候,
隊長大聲下令:
“救火。”
現場鑼聲響成一片,漢子們嗷嗷叫著,衝了進去。
依舊是炮車開路,
用氣浪和濕沙子,轟開了早就燒麻了的影壁。
半個時辰後,
火勢熄滅,用水澆滅火星子。
……
動靜太大,
第二天,全城百姓都知道了。
平江路大火,救火隊大展神威。
總之,
期票賣的挺火,沒到中午就脫銷了。
胥江園區,
範氏印刷工坊,緊急加印了3000張。
蓋章的夥計,手速快的都拉出了殘影。
到了第二天,李鬱的玉石私人印章,竟然不堪重負,裂開了。
“老爺,運籌帷幄,諸葛再世也不如你。”
“不不,諸葛若是再世,會笑我少謀。不過,我會笑他過勞,短壽。”
李鬱心情大好,
昨晚這場火燒的好,救的也好。
教育了群眾,提高了覺悟,效果十分到位。
但凡有點家底的,
今天誰不派家奴,去搶購幾張期票。
20兩一張,不貴!
也就中等人家一年的夥食費。
對於那些士紳,商賈,胥吏之家,20兩算不得什麼。
道前街的一家煤餅店,掌櫃的站在櫃台上,
用最大的聲音喊道:
“排隊,不要擠。”
“蓋有李爺私章的期票,敞開供應。”
“一式兩份,實名製。”
“諸位,自願,自願購買啊。量力而行,不要衝動。”
一位家奴終於排到了,
掏出兩錠銀子,扔到筐子裡:
“婁門段老爺,一張。”
賬房先生,拿出兩張票據,
都寫上了買主的大名。
夥計立即拿到一邊,在火上烘烤乾透。
“瞧真切了,這叫騎縫章。”
“騎什麼?”
夥計把兩張票對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印章,防偽的。
……
“哎喲喂,講究。”
“那是,維格堂做事,最講究。”
後麵排隊圍觀的人也議論道:
“李爺是個講究人,他承諾的事,好像從來不耍賴。”
“反正比衙門講究。”
“害,寒園寺的和尚,做事都比衙門講究。”
後麵的人一聽,
這八卦有意思,趕緊湊過來:
“二位兄長,小弟乃是倉街王家的三等家丁。和尚們做啥講究事了?”
“看你態度好,我就稍微透露一點。”
“哎,小弟多謝了。”
“廣東十三行,和洋商在打擂台。雙方僵著了,倉庫裡絲綢滯銷,收不回貨款,江南六府的絲綢大戶,好多都破產了。”
“哦,不過這與和尚有什麼關係?”
“寒園寺住持,開始給大戶們返還香火錢了。嘖嘖,菩薩下凡了。”
“啊?”
此時,
這個消息,
也傳到了李鬱耳中。
那些曾經給寒園寺捐獻過香火錢的商人們,現在可以去寺廟領錢了。
這屬於借款,無利息的。
等大戶們熬過去了,可以再捐給寺廟。
若是破產,這錢就不必還了。
總之,很有意思。
代佛祖行善,商業和宗/教的完美結合。
潮州府的賴二,派人送來了詳細情報。
不僅如此,還附上了一封結拜兄弟,福成的親筆密信。
……
李鬱閱後,
兩眼放光,他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好機會。
“小五,隨我去寒園寺,瞧瞧熱鬨。”
十幾騎,冒著凜冽的寒風,出了堡門。
初冬,氣溫很冷了。
沒有溫度計,可李鬱覺得,應該有個零下五度。
江南地區,
是一種陰冷,雖不像北方大開大合的冷,可依舊浸透骨髓。
整個天地間,就像是一個大冰箱,潤物細無聲。
還好,狐皮大氅裹緊,擋住了大部分寒意。
數日前,
李鬱通過潘家,采購了一批禦寒的皮衣,靴子。
裝備了巡邏隊,還有麾下的水手們。
在湖水結冰之前,運輸船很忙。
每天都穿梭在西山島和長興縣之間的航線上,
將煤塊,鐵礦石,還有石灰石運到西山島囤積。
備戰,過冬。
……
寒園寺距離胥江園區不遠,
甚至,
都能聽得到寺廟裡的鐘聲。
兩個知客僧,雙手合十迎了上來。
“施主,是借款還是上香?”
“我想施舍一筆香火錢。”
“啊,貴客請。”
一人小跑著,去通知地位更高的監寺。
另一人,熱情的在前引路。
繞過了亂哄哄的山門,走的是另一側的小門。
小門緊閉,
輕輕叩門後,
小沙彌見是自己人,立即拔開門栓,將貴客迎入。
李鬱是第一次來,隻覺環境優雅,頗有格局。
與其說是寺廟,更像一座江南園林。
“小師傅,今日為何如此熱鬨?”
“施主有所不知。那些都是給本寺捐過香火錢的善人,如今他們手頭缺錢,又來取回香火錢。”
李鬱故意裝作詫異,
問道:
“捐出去的錢,哪有往回要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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