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院鄭重的磕頭,然後飛奔去了馬廄。那裡有重金購置的十幾匹良馬。
……
一騎雙馬,呼嘯出城。
待這兩匹馬跑死了,再找驛站換馬。
最終尤拔世的請罪折子,提前一天抵達了紫禁城。
而福康安的折子,晚了一天。
這一天的差距,就讓乾隆和軍機處眾人,形成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實際上,尤拔世的折子並不高明,隻是誠懇的請罪。
鹽運使衙門裡有一些官吏,勾結外人,私運私鹽。
他有失察之罪,本想人贓並獲,卻意外失手。
請求皇上派欽差下去協查。
而福康安的折子,則是有一說一。
乾隆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似乎,兩個人都很坦蕩,很難判斷。
而在朝堂上,大臣們分歧巨大,挺福康安的很多,挺尤拔世的更多。
而且挺福康安的漢臣居多,挺尤拔世的反而是滿臣居多。
滿漢之分,也敵不過金錢的能量。
……
乾隆坐在龍椅上,冷冷的看著這些臣子吵翻了天。
下朝後,他問和珅:“兩淮鹽業表現如何?”
“回皇上,兩淮鹽業去年上繳稅銀180萬兩,鹽商報效220萬兩。”
乾隆點點頭,這個數字還算滿意,馬馬虎虎,忠誠合格。
“和珅,你說這倆人打官司,誰的問題更大?”
“奴才說不好。”
“但說無妨,言者無罪。”
“那奴才就說一點真話了?”
“當然要講真話。朕不是昏君,不能攔著彆人講真話。”
“奴才覺得,尤大人和福大人都沒有問題,都是公忠體國的良臣。”
和珅小心的瞅了一眼,見乾隆麵色如常,
又繼續說道:
“福大人的忠心日月可鑒,不必懷疑。尤大人厘清兩淮鹽務,得罪的人也不少,他是為皇上守著錢袋子。”
“不過,鹽務是我大清的頭等肥缺,尤大人或許也是有心無力,管束下屬做不到麵麵俱到。”
乾隆滿意的點點頭,問道:
“那你覺得,該怎麼批示?”
“尤大人罰俸半年,讓他好好查清衙門裡的鼠輩,斬首,抄家。”
“好,讓軍機處照辦吧。”
……
一場火星撞月球的刺激場麵,似乎是被生生定住了。
然而李鬱卻不答應,這麼好的機會,不利用到極致,簡直遺憾三十年。
李二狗剛從徽州府歸來,就被他再次壓了擔子,潛入揚州府刺殺福康安。
巡撫衙門,對自己沒有秘密。
作為一省巡撫,福康安近期要巡查揚州府,錢糧府庫事宜。
由於曆史上屢次遭遇兵災,揚州地方官府在城東,擴建了麵積更大的新城。
形成了西麵為舊城,東麵為新城的奇特局麵。
廣德門內,鹽運司衙門對麵,就是福康安的下榻處。
他故意選擇在此處,就是一種地位的彰顯,警告尤拔世,給我小心點。
上次的事,雖然是布樂泰那個莽頭惹出來的事,非他本願。
可既然出了事,就不能退縮。
官場就是這樣,一個強勢的主官,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投靠。做事,才會無往而不利。
……
福康安的老管家,依舊忠心耿耿的過問了護衛工作。
宅子外麵,
是揚州營的一位千總,帶100綠營兵,還有江都縣的差役共同負責。
宅子裡麵,
是從蘇州滿城帶來的索倫騎兵20人,還有駐防八旗30人。
最裡麵是福康安從京城帶來的護衛,跟著他走南闖北的精銳。
白天,他視察了3座府庫,摘掉了好幾頂烏紗帽。
又視察了入江運河,發現淤堵嚴重。
於是,斥責了鹽運司衙門怠慢,又行文淮安府的南河總督。
要求速速征發民夫,疏通運河,否則延誤了運糧,運鹽,就要嚴厲彈劾相關人等。
南河總督,駐淮安清江浦。
清初的河道總督,權力極大,在總督裡排名靠前。
後來,被拆分成了南河總督,東河總督,和北河總督,各自負責一段運河。
所以,負責江蘇段運河的南河總督雖然看似品級高,尊貴。
實際上,遠遠不如一省巡撫。
更不如兼任滿洲鑲黃旗都統銜的福康安這個巡撫。
……
福康安雖然年輕,卻是老辣的很,這一招既是彰顯了權威,又是給這些人埋下了地雷。
若是不聽話,隨時可以引爆。
理由充分,本撫台早就提醒了風險,布置了工作,然而是你們當耳旁風,沒有做好工作。
有存檔行文為物證,當場的其他官員為人證,板上釘釘,不死也要脫層皮。
官大一級壓死人,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尤拔世失眠了,他一直在琢磨,福康安對自己的深意。
禦前打官司,互遞折子的事是結下了梁子。
可自己為了自保,沒有其他選擇。
貴師爺在蘇州府轉了一圈,撒出去好多銀子,可得到的消息,卻少的可憐。
布樂泰炮擊鹽船,是不是得到了福康安的秘密授意,依舊沒搞清楚。
而且維格堂李鬱,也拒絕了貴師爺的拜訪,讓人拋下一句話:
“從此以後,咱們兩清了。”
“撫台大人嚴令,兩淮鹽,不得再過長江。”
按照清廷的規定,兩淮鹽的銷售區域,包括多省,但是在江蘇,僅限於長江以北區域。
長江以南,則是兩浙鹽場的行鹽區。
不合作也就算了,
前1個月的鹽,李鬱說官兵追得緊,都倒進太湖了,所以這帳就不結了。
“小王八蛋,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尤拔世準備,等忙完了手頭這一攤子急事,就騰出功夫,拍死李鬱。
……
“老爺,禮物被退回來了。”
“知道了。”
管家領著兩匹揚州瘦馬,悄悄的退下了。
本想著撫台年輕,宜使美人計。
結果福康安居然來了個大義凜然,當眾斥責了這種妄圖腐蝕朝廷重臣的行為。
這一切,都落在了有心人的眼裡。
距離巡撫行轅300多米外,一處佛塔上,李二狗靜靜的待著。
他已經用千裡鏡觀察了許久,甚至親眼看到了福康安接待訪客、和趕走了那兩匹瘦馬。
“頭,這個距離火槍夠不著。”
“嘿嘿,所以老爺讓咱們帶炮來嘛。”
李鬱,為了這次刺殺行動,特意準備了兩門銅炮,下了血本。
炮壁異常的薄,炮管稍長。
銅炮輕,材質軟,所以炸膛概率比鐵炮小,就這樣,中間還加了三道鐵箍。
炮身還打上了一串英文:Kolkata Arsenal。
“快點安裝吧。”
“哎。”
幾個手下,扛著炮筒,在這佛塔頂層忙活了起來。
……
李二狗拿起一枚炮彈,掂量了分量:
“這算幾磅炮?”
“不到2磅吧。”
“哦,這威力也太小了。”
“沒辦法,重炮帶的進揚州城嗎?”
幾人一邊忙碌,一邊聊道。
“這個距離,有把握嗎?”
“肯定能擊中那間屋子,但是誰又知道福康安在屋子哪個位置呢,難!”
“沒事,李爺說了,儘人事順天意。”
炮位固定完畢,一人突然問道:
“開炮之後,怕就是全城搜捕吧?我們能逃得出去嗎?”
李二狗膽大包天,熱衷冒險,而且滿心期待。
他解釋道:
“我已經布置好了,看到城中起火再開炮。到時候全城大亂,誰還顧得上抓咱們。”
“頭兒,還是你英明。”
“這有啥的,當年我混城隍廟的時候,老杆子在旁邊搞出動靜,我們就趕緊下手偷狗,一偷一個準。”
夜暮中,二狗冷漠的心也難得柔軟了一回。
他在千裡鏡裡,瞧見了一個老乞丐帶著一個小乞丐,抱著打狗棍,睡在了大宅門的屋簷下。
又想起了義父的那句話:
這個世道是有問題的!
所以我們要造反,換一個世道。雖然依舊不會完美,可起碼比現在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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