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鬆,遊擊的眼皮果然合上了。
麵對一臉震驚的韋俊,他解釋道:
“綠營的弟兄,最擔心不能入土為安,死了還被暴屍荒野。”
……
黎明時分,
苗有林擺出了全力攻城的姿態,在城下大喊:
“城裡的人好了,速速開城投降。我隻求財,不殺人。”
“若是膽敢頑抗,破城後不分男女老幼,老子全殺光。”
“給你們一炷香時間!”
知縣臉色慘白,幾乎站不穩腳跟。
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了,覺得天塌下來了。
10日前,他收到了兩江總督府的公文,告知各縣都要加強城防,防禦流賊。
還提到了,因為提標全軍覆沒,所以援兵的希望不大。
知縣心裡清楚,援兵一時半會是指望不上了。
看著城牆上那些惶恐、首鼠兩端的綠營兵,還有那些平日裡凶神惡煞,這會乖的像綿羊的衙役,他仰天長笑了兩聲。
突然大吼道:
“乾隆21年進士、金山知縣姚鬆,寧死不降。皇上萬歲,大清萬歲。”
說罷,在所有人注視下,爬上城牆,張開雙臂,跳了下去。
摔在一塊石頭上,當即死亡。
清廷對於失城之官,從不寬宥,都是斬立決,家眷流放。
姚知縣的此舉,保全了家人。
朝廷為了宣傳,還會給家眷更多的撫恤,將他打造成一種忠義的典型。
這一點,乾隆信譽不錯。
再說的誅心些,姚知縣的兒子以後哪怕考個秀才,入仕的概率都很大。
……
半
個時辰後,金山衛開城門,投降。
心氣沒了,城牆再高一倍也沒用。
苗有林部立即接管了城防、府庫、俘虜。
共得庫銀4200兩,糧260石,俘虜600多人。
同時派人飛馬稟告主公,他立下了首功。
李鬱早有準備,從水路調來了一個滿編火槍營,接手金山衛。
同時將城中大部分百姓清空,允許攜帶隨身財物離開。
將恐慌傳播到鬆江府每個城鎮,讓他們膽寒,不敢隨便抽調城防兵力。
根據他的情報,此時的鬆江府已經沒有了機動兵力。
鬆江知府不可能有魄力,將府城縣城所有的城守兵力全部抽調出來,猛攻金山衛收複失地。
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
李鬱也不介意給蘇十八這頭西北狼,更多的刀劍鳥槍,然後狠狠的給他一鞭子。
讓他把唱空城計的鬆江府給霍霍了。
那樣的話,知府最好的結局就是跳黃浦江!
李家軍在蟄伏,在等待江南的唯一成建製軍隊,京口駐防八旗出動!
而根據清廷的軍製,駐防八旗異地出兵的手續繁雜。
起碼要有江寧將軍、或者兩江總督這個級彆的軍令。
而江寧將軍崇道是個老頭子,沾染了一身的儒家文官臭毛病,擅長烏龜縮頭功。
據說,他的人生偶像是五代十國的宰相,馮道!
此人曆經十朝,屹立不倒,如魚得水,十分圓滑。
在五代那種城頭變幻大王旗,殺人如同割草的年代,能伺候10個皇帝,活到70多,堪稱是優秀的人生。
新上任的江寧知府兼副都統福長安,兩次拜謁崇道。
請求率軍清剿江南,都被太極拳打了回去。
直到,收到了兵部的命令。
崇道這才火速、果斷的下令,京口駐防八旗全軍出擊。
擁有旗丁1500人的京口八旗,隻留下了100人看家。
1天的緊張準備後,一人雙馬,在副都統海兒哈的統率下,移師鬆江!
……
這個消息自然瞞不住劉千。
他作為情報組織的負責人,命人在京口八旗營區外開設了一家鐵匠鋪子,專門給馬蹄釘掌。
好鐵,好手藝,價格又公道。
幾個鐵匠很快就成了蒙韃子口中的“好安答”。
經常在一起喝點烈酒,吹吹牛嗶。
似乎,底層蒙八旗比滿八旗要淳樸、憨厚一些。
不像蘇州滿城那些家夥,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唯恐旁人不知道他的旗人身份,出門必提鳥籠,走路必定方步,說話三句不離“四九城”,辮子油光水滑,見麵必定稱爺,愛麵子,愛賞人。
不過,朝廷賞賜的那點安家費,還有戰馬賠償費,很快就撐不住了。
一個個的都開始琢磨,有沒有那種錢多事少還體麵的
不知是誰的首創,給府城漢人的店鋪當股東,隻拿分紅不出力。
若是遇到官差刁難,或者生意糾紛,就出麵平事。
亮出旗人的身份,吹噓自己祖上的關係網,然後
嘿,效果還挺好!
很快,許多店鋪都開始雇傭一位旗大爺做吉祥物。
衙役、青皮都不來找事了,生意做的很安心。
大清朝的商人做生意不怕累,不怕難,隻要彆來人天天找麻煩。
寧可分出十分之一的利潤,購買寬鬆安寧的經商環境。
很快,府城的大小鋪子,都成了“漢旗合資”,魔幻現實。
好在京旗這幫貨,還挺講規矩,絕不多吃多拿。
遇上年節,還主動的上門拜訪,拎點不太值錢但雅致的禮物。
一時間,滿城京旗的口碑,扶搖上升。
提前實現了滿漢一家親!
知府黃文運聽說後,愣了半天,硬是一個字沒說的出來。
表情十分精彩,不知該鼓勵還是該警惕。
幸好福康安死了,否則他會暴跳如雷,痛罵這些旗人忘了“祖先入關流的鮮血”。
抓一兩個典型,鞭打示眾。
滿城,就是監視當地士紳官民的存在。怎麼能和監視對象搞成其樂融融呢?
……
鬆二爺說了句實話:
“咱京旗是活明白了,啥正治不正治的,都沒有過日子要緊。”
“大清立國都5代人了,還防個啥?漢人都是本分人、實在人,和咱京旗一樣,都是熱愛生活的好人。”
“依我看,這滿城門也彆關了,敞開著,咱們常來常往。”
“王掌櫃的,伱說對不?”
“二爺,您聖明。”
王掌櫃,是本地一間茶樓的掌櫃的,鬆二爺在這占了十五分之一的股份。
倆人處的快成兄弟了!
慢慢的也學會了京城說話那一番腔調。
甚至在鬆二爺的建議下,把茶館的名字都改了,叫“南裕泰”。
改名後,生意興隆。
鬆二爺找了一杆打不響的火繩槍,往門口一放,他就往那一坐。
青皮來了,攔住。
官差來了,也伸手攔住。
不管對方是好言還是恐嚇,他就把生鏽的火繩槍往前一推。
“想要銀子?成,您先給我一槍,衝這打。”
這種混不吝的架勢,還就嚇住了許多人。
有個青皮動手推了他,他撲通倒地,打著滾的喊:“沒王法啦,當街打旗人啦。”
元和縣無奈,賞了青皮20大板。
有衙門裡當差的不爽,想繞開鬆二爺強行搞事,為急劇減少的油水彌補損失。
結果,滿城驚詫!京旗驚詫!
人緣超好的鬆二爺,喊上了100多號旗人。
圍了知府衙門,吵嚷著要給個公道,菜葉子亂扔,罵罵咧咧。
黃文運臉皮抽抽,最終還是安撫了這幫“刁旗”。
從此,京旗一戰成名。
“漢旗合資”迅速蔓延全城,掌櫃的們全部擁有了一個京旗好朋友。
開門做生意,自信多了,生意模式遙遙領先!
衙門裡的官吏,都痛罵這魔幻的世道。
刁旗和刁漢,結合在了一起,聯合對抗衙門,導致當差的收入大減。
這說出去,誰敢信啊?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