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下去吧。”
……
看似數字還挺大,實際上用起來超快。
杜仁立即拿紙算了起來:
“一支燧發射擊三十多次,消耗1斤火藥。一門12磅炮射擊一次,消耗4斤火藥。”
“您的一個營火槍齊射5輪,就大約要用掉100斤火藥。這還是小數目。”
“這裡有300門火炮吧?齊射一輪,就要消耗1000斤火藥。”
李鬱抬頭:“老杜,彆說了。”
過了半晌,他又問道:
“硝石怎麼突然短缺了?什麼原因?”
“天氣原因,咱們的硝田產量急劇下降。還有就是咱們之前沒打過大仗,嚴格來講,江寧之戰是第一次大型戰役。所以,我們實際上都沒意識到大型戰爭消耗火藥的速度是何等恐怖。”
“明白了,此事絕不能外泄。”
“主公放心。”
“江北怎麼樣?”
“海蘭察的800索倫騎兵在儀征集結,同時征集了200艘民船,看樣子隨時會渡江。不過咱們有戰船在南岸提防他們,爭取擊沉在長江中。”
“一定要小心。”
杜仁在營中吃了一頓飯,就悄然離開了。
對外說法是,為了押船送山地步兵營來前線。
在七子山訓練已久的雲南橫斷山民組成的山地步兵營,終於趕到了。
他們的裝備,衣著都透露著格格不入。灰色黑色的衣服,奇形怪狀的短刀,草鞋,甚至是赤腳。
弓、弩、吹箭、短手銃都有人裝備著。
隊列也不太整齊,許多人臉色不好,暈船。進入營地後就是呼呼大睡。
……
一場大雨,讓炎熱的氣溫稍微降低。
江寧城百姓終於體會到了戰爭的陰霾。
“京師八旗援兵,一戰儘沒”的小道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但是所有人都在自發成為傳播鏈條的一環。
米價,應聲上漲。
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加入排隊購米的序列。
李侍堯站在城牆上俯瞰這一幕,隻覺得後背發涼,他總覺得似曾相識。
琢磨了許久,才煥然大悟。
這不就我親爺爺李永芳的手筆嗎?
李永芳當年投靠老奴後,每逢攻城,必先派細作潛入城中。殺人,收買,縱火,散布謠言,無所不用其極!
他閉上眼睛,隱約產生了一種幻覺,100多年前,爺爺李永芳開了一槍,100多年後,這顆子彈擊中了自己的後背。
江南賊酋,也姓李。
難道是有什麼隱情嗎?
回到總督府,他把族譜翻了出來。
想尋找祖上是否有那麼一脈,曾經在江南生存過?這麼優秀的細作手法,不是親戚關係,說出去誰信呐。
……
“製台,出大事了。”
“何事慌慌張張。”
總督府的屬官,氣急敗壞指著城外:
“賊兵把京師八旗的首級和盔甲旗幟都拉到正陽門外了,城牆守軍軍心浮動~”
又有屬官大聲來報:
“朝陽門,水西們,神策門,皆有賊兵立起豎杆,懸掛八旗將士盔甲首級。”
李侍堯臉色鐵青,氣急敗壞的騎馬衝上城牆。
江寧城牆厚寬,可直接騎馬奔跑。
到了朝陽門,他沒有下馬就看到了城外那囂張的一幕。
十幾個豎杆上,懸掛首級!旁邊是各色八旗旗幟,造假一時都造不出這麼多種顏色。被打爛的盔甲,就直接攤在地麵。
有囂張的賊兵大喊:
“瞧瞧,斬首京師八旗1萬級。江寧城降否?派人來談談條件吧。”
李侍堯咬著牙,說道:
“開炮。”
“製台?”
啪,挨了一鞭子。
“本督讓你開炮,你要扛軍法嗎?”
轟轟,幾門火炮陸續轟鳴。當然了,肯定打不著,隻是表明一種態度而已。
城下的李家軍趕緊後退1裡,不和瘋子計較。
……
江寧城中,恐慌已經壓製不住了。
劉千隻是開了個頭,後麵就無需發力了。
城牆協防的民壯,起碼有上千人目睹了城外懸掛的首級。
他們把消息告訴家人,家人又傳播給鄰居。以至於江寧城的狗都知道援兵沒了。
高老爺府上,
一群商人聚集在屋子裡,神情複雜。
“米價漲瘋了,老夫很開心。戰事急轉直下,老夫很不開心。諸位,你們說這江寧城還、還能守得住嗎?”
劉千心虛,趕緊大聲說道:
“江寧是東南第一堅城,又有駐防八旗精銳,定然固若金湯。”
高老爺苦笑,擺擺手:
“老弟,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吊駐防八旗,是個什麼德行?旁人不知道,咱還不知道嗎?”
有人立即苦笑道:
“旗丁當中能打的最多一半。其他的早就爛透了,除了搞銀子逛窯子,他們算個屁戰兵。”
還有人補充道:
“我和好幾個旗人關係不錯,是生意上的夥伴。他們呐,拳腳未必打的過我手底下的護院。但如果用火器守城,可能還行。”
……
劉千斟酌了一會,說道:
“我是這麼想的,先狠狠的搞銀子,這城即使守不住,也不至於這麼快失守。留給咱們的時間很寶貴。”
“等咱們撈足了銀子,然後就想辦法出城。諸位也看見了,賊兵沒有困死江寧,小股人出的去。”
“咱是商人,去哪兒不能做生意?朝廷的事,咱們不摻和,咱們就認準一個理,天底下什麼事都有個價碼。”
高老爺興奮的把茶碗往桌上一頓:
“說的好。拿銀子砸,砸城門守將,砸封鎖長江的賊兵,砸出一條天塹通途。我就不信了,這天底下還有銀子砸不出來的路子?”
有商人眉頭緊鎖,問道:
“可咱們的身家怎麼帶出城?總不能逃到江北,做個窮鬼吧?”
“宅子、店鋪沒辦法。至於說浮財,還是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
“天成元票號承諾,城內存銀,江北取現銀。”
“他們真敢??”
“晉商自古膽大,做他人不敢涉足之行業。他們有什麼不敢的?”
“這手續費?”
高老爺豎起三根手指。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不過隨即又點點頭。
三成!值!
大不了,米價再漲一漲嘛。
不!柴米油鹽,布匹鹽巴藥材煤炭全部給我漲價,漲6成!
6成黑嗎?
實際上一點都沒進入自家腰包,3成被天成元票號刮走了。其餘3成,被總督府笑納了。
這一局,所有人都贏了,隻有江寧老百姓輸麻了。
……
兩江總督李侍堯和江寧將軍崇道商議後,決定再次征發5000青壯。
同時,將城中的機動兵力交給副都統福長安。
共計騎兵2000人,駐紮在江寧城中心位置。哪一處城牆有險,他就去支援哪一步。
同時,將7品筆帖式和琳提拔為署理督糧官。
又任命於敏中的大兒子,於運和為江寧署理通判。
於運和是舉人功名,一直在潛心會試。兩次落第,還是初心不改。
在大清朝隻有進士出身,仕途才能走的遠。否則,總會被人莫名的看輕了。哪怕伱日後做到封疆大吏,也會被同僚私下譏諷。
40多歲的於運和絲毫沒有喜色。他明白李侍堯的用意,是儘可能的把所有人都拉進一個責任圈子。
說是陽謀,也不為過。
若江寧城破,諸位統統有罪。皇上的雷霆之怒,就不會全部劈在我李侍堯一人頭上,諸位一起挨劈~
若守住了,則大家一起分潤功勞。
放在太平歲月裡,想升官,升實授官是很難的。
在戰時就不一樣了。
隨便封個署理官,立刻就開始做事。
如果贏了,人還活著,這署理二字就可以去掉了。隻需稍微補個吏部的程序就行了,任何人都無法指摘!
對於和琳、於運和這倆關係子弟來說,挺誘人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