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
於敏中用一種慈父的眼神望著他:
“彆急,彆急。火候未到。出仕不在於早晚,而在於恰當的時機。豈不聞,一飛衝天之典?”
於時和無奈的笑了:
“爹,我怕到時候啥也不懂。”
“大謬。金印在手之時,你就什麼都懂了。爹暫時還死不了,你們頭上的這片天,爹還能扛得起。”
“好吧。”
於敏中知道這小兒子心中失落,低聲說道:
“旅順大造海船之事,爹還有一個猜測。”
“從海上進攻江南?”
“這是果,卻不是因。”
“爹,你就彆打太極拳了。這裡又不是朝堂。”
“嗬嗬嗬,皇上或許擔心九江也守不住了。”
“啊?”
“取紙筆來。”
於敏中雖老,記憶卻不錯。
在紙上大致勾勒了一下地圖,講解道:
“南方諸省財富若要運到北方。首選是東線水路:長江——大運河聯運,其次是中線陸路:途經九江。”
【注:中線,大體可參照今天的京九鐵路。特點是,選線避開了大山,儘量走的平地。】
……
於時和一臉霧水,搖頭。
不懂!
爹你聊人情世故,兒子能懂。聊這種戰略路線,難為兒子了。
於敏中倒是很耐心,裹著被子講解道:
“首選路線已被偽吳王竊據。現在各省的解銀、糧米是走的九江這條線。雖然運輸成本大了點,可至少還能運。”
說到這裡,
他突然語氣加重,將毛筆狠狠戳在九江位置。
“若是撫遠大將軍丟了九江,偽吳王控製了九江,那會是什麼情況?”
於時和一哆嗦:
“兩廣、湖南、廣西、福建的錢糧就無法走陸路北運了。除非,除非~”
於敏中神情凝重:
“除非走川陝線,走襄陽南陽線。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簡直是噩夢,杯水車薪而已。”
【要考慮古代糟糕的道路情況,翻山越嶺對於車輛來說幾乎是不可能。而靠人背扛,100斤米翻閱幾座山後,怕是隻剩下一碗米。】
於時和雖然紈絝,卻不是傻子。
立馬問道:
“爹,你的意思是皇上已經考慮到了這一層,所以提前早做準備。”
“聖心難測。皇上英明,許是看到了這一層,心有隱憂,故而早早布局海運。”
……
父子倆相對無言,若是真如此,局勢就可怕了。
這會的局勢,對於絕大部分清廷官紳而言,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即使李鬱占據了江南十幾府,取得了一場又一場軍事勝利。
可大部分人還是堅信清廷必勝,李鬱必敗。
偽吳政權無非是第二個準噶爾,第二個金川,鬨騰的時候長了些罷了。
信心比什麼都重要!
這一點,作為穿越者的李鬱心知肚明,但是他不能講。因為信心,不是一朝一夕能養成的。
天下人對於清廷有著強烈的盲目的信心。
雖然很多人未必是真心忠誠,但並不影響他們心裡覺得清廷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愛新覺羅氏百餘年積累起來的信心,豈是自己區區幾場勝利能改變的?
不過若是拿下九江,最好再加上擊斃阿桂,那就很不一樣了。
信心之牆就會出現裂縫。
一些人就會好奇的打量自己琢磨自己,產生一些微妙的想法。而人心中的想法一旦滋生,就再也無法鏟除。
……
這一點,李鬱和乾隆再次達成共識。
老狐狸和小狐狸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
九江城,
一騎飛馬衝入城中。
騎士手持令箭,一路跑進撫遠大將軍行轅:
“兵部急件。”
阿桂拆開火漆,取出稍稍一瀏覽,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九江至關重要,務必嚴防死守。”
“招募流民強壯者編入綠營,體弱者修築工事,野戰和堅壘結合,切切。”
“多鑄大炮安置在堅壘當中。吳軍火炮犀利,甚超官軍。若無重炮,恐不能擋。”
“內番蒙古馬隊半個月後可抵達九江行營,亦歸你節製。”
“動員江西士紳捐獻軍糧軍餉。闡明利害關係。”
“卿定要細細體會朕之深意,金川之經驗。不可冒險,不求速勝。”
“朝廷擁有數十省份,人力物力充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偽吳精兵不過三四萬,地不過十餘府。相持下去,朝廷必勝,偽吳必敗。”
……
阿桂反複瀏覽了三遍,又沉思了半個時辰。
豁然開朗!
他發自內心的讚歎道:
“皇上之眼光,古今罕見。”
當即寫了一份折子,交驛馬發出。
隨後又手書多道軍令,分彆交付各部,嚴格執行。
江西巡撫牽頭號召江西全省士紳捐輸,數量不限!
一來解大軍糧餉之困。
二來將士紳全部綁上戰車,立場鮮明,將來若江西失陷,偽吳王不會饒了他們,爭取都不會爭取,直接殺人。
向各州縣官下令,集中流民,送至九江大營。
無論男女老幼,全要!
哪怕是一個小腳婦人,一個九歲娃娃,也有他的用處。
前者可洗衣服可慰軍心,後者可肉身抵賊兵子彈。
這裡麵的深意,仔細分析起來令“人”拍案叫絕。流民和賊兵都是敵人,哪一方死光了都是利好朝廷。
流民少了,地方上就不會有民亂。
以流民婦孺驅使在前為盾:
賊若仁義,則官兵一哄而上,贏!賊若槍擊流民,則道德有虧,朝廷找到道德抓手,大肆攻擊,還是贏!
戰況僵持,拉鋸來回作戰:
賊之精兵、火藥終究有個限度,流民死光了,賊兵怕是火槍也隻能當燒火棍用了。
……
池州府到黃石磯,掛著“吳”旗的船隻來往不絕。
將第2軍團所需的物資,運到前線。
煤炭、軍服、槍炮、火藥、盔甲、刀矛、便攜軍糧,還有四輪車廂。
其中亦有少數新兵,以及新來的軍官。
苗有林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把第2軍團經營的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索性看開了,不再存有過多的小心思。
先和兩位副總指揮鄭河安、黃肆喝了幾次酒,拉近了關係。
之後將他的起家隊伍編成了2個營。又挑選了一些老弟兄,占據了三分之一的(正副)營指揮使以上軍職。
給各營補充新兵,招募皖南壯丁。
總算是完成了對第2軍團的牢牢掌握。
他的這些行為李鬱知道,但是不打算乾涉。
原因很簡單:
一支軍隊要想有戰鬥力,主將不可能是光杆司令,必定要安插自己的親信。
而且,
苗有林的一番調整,也改變了第2軍團“淮西”清一色的局麵。
中級軍官當中,淮西人的比例降到了三分之一,苗部舊人占據了三分之一,其餘各地軍官占據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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